风雪夜一尸两命,重生后我母仪天下秦墨安林棠棠
继续看书

杨晓陪着余氏用膳。

桌上不乏人参、雪莲等补品,价值不菲。

余氏觉得这么多补品下肚,自己的身子已经快要痊愈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娘,咱们庄子上的收成如何?”杨晓问道。

“一般般,怎么问起这个?”周嬷嬷给余氏又盛了一碗参汤。

“不是还有两天府上要办一个赏花宴吗?我想要一套时新的头面。”杨晓回道。

“你不是有好几套头面吗?怎么又要?”余氏吃完参汤,放下了碗筷,轻轻漱口。

“我已经好久没有购置新头面了,京中那些贵女,哪个不是经常换新的?”杨晓有些闷闷。

“公中最近营收少,昨日又花了好些药费,哪里还有银子购置头面呢?”

余氏劝哄着,“下个月再说吧。晓晓你容貌出众,不管戴哪一套头面,都好看。”

“可是,娘亲……”杨晓还想再说。

“晓晓,娘亲乏了……”余氏干脆躺在了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见状,杨晓只得先行离开。

她心中无奈又不甘,母亲现在只顾着自己享受,不顾她的脸面。

杨晓走到了花园,撞到了神思游离的林娇娇。

林娇娇此时满脑子都是图纸的事情。

今日,她几次找借口,想要溜进入林棠棠的房间,却被春雪拦下。

林棠棠从药铺回来后,又一直关着门,她始终没有机会进去。

“林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踩到我了。”杨晓方才心中的不满,一下子对着林娇娇撒了出来。

“对不起,杨小姐,我最近有些头晕,没看清,给你赔罪了。”林娇娇一脸真诚,带着倦容。

“算了,看在你还算懂事的份上,本小姐不跟你一般见识。”

杨晓落座到凉亭里,看着满园绽开的花朵,郁闷道,“没银子,还办什么赏花宴。”

“杨小姐看起来心情不佳,不妨跟我说说,或许还能我还能帮点小忙呢!”林娇娇道。

杨晓将方才头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娇娇觉得自己的新机会来了。

“头面而已,杨小姐想要,多的是。”

林娇娇笑道,“我姐姐除了在京城有一家药铺,还有一家金楼。”

林娇娇又出卖了林棠棠的一个私人信息。

杨晓心中兴奋起来。

如果是林棠棠的金楼,那么,她岂不是也可以学娘亲一样,从那里佘几样头面回来?

“娇娇,我就知道,你的心是向着侯府的。”杨晓开心起来,也换了称呼,挽住林娇娇的手。

一改方才跋扈的态度。

“不过,我有也点小忙请杨小姐帮忙。”林娇娇凑到杨晓耳边,“我姐姐最近几日心情不佳,请杨小姐让我姐姐去散散心,还有她的那个婢女,只需半个时辰。”

“成交。”杨晓神色喜悦,立马朝着西苑走去。

林娇娇眉眼阴暗,远远跟在身后。

等林棠棠主仆二人离开西苑后,潜入了房中。

“杨小姐,你不是说候夫人找我与香雪吗?带我来花园做什么?”两人跟着杨晓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后,林棠棠停住了脚步。

“是啊,我娘亲是这么说的,怎么还没瞧见她的身影呢?”杨晓也是一副诧异。

“现在时辰不早了,侯夫人估计也不会来了,我还有事,先回西苑了。”

林棠棠说完,带着香雪离开。

杨晓无所谓地耸肩,反正,拖了半个小时。

回到西苑,屋内看似一切完好。

林棠棠走到案桌前,发现图纸又少了几张。

“姑娘,这……”香雪面色凝重,又丢了图纸!

“无妨,这些是我的废稿。真正的图纸,我现在都贴身带着。”林棠棠拍了拍衣袖。

方才杨晓过来,说侯夫人喊她去花园赏花时,她便觉得奇怪。

侯夫人头风没好,只养了一日,怎会贸然出去吹风?

她跟着杨晓出去,不过是想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招而已。

现在看来,杨晓已经跟林娇娇合伙了。

“香雪,你去问问侯夫人派来的那几个嬷嬷,最近杨晓最近可有何需求?”

她深信,只有利益需求,才会让两个自私的人,暂时结盟。

几个嬷嬷都是府里老人,一会,林棠棠便得到一个消息:杨晓向余氏索要头面一事。

“估计又会上演赊账的筹码。”林棠棠写下信,“香雪,劳烦你去一趟金楼,顺便……”

她又低声交代了几句。

香雪离开后。

迟迟未归。

林棠棠也不急,伏案慢慢画着图纸。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冽的雪松香落入鼻尖。

她并未抬头,继续作画,直到完成最后一笔。

她将图纸双手奉上,呈到秦墨安面前,“图纸与详解已经全部完成,请殿下过目。”

秦墨安翻看图纸,微微点头。

林家的女子,心细。

“陛下前几日已经下诏,让就近的陇西大军先前去增援,今日应该已到北境。明日一早,京中第一支增援北境的大军开拔。”

秦墨安简要介绍,“但第二支增援大军,集结的兵力更多,领兵权一事,不可松懈。”

“多谢殿下斡旋增援一事,臣女感激涕零。”林棠棠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她身子止不住的激动颤抖,潸然泪下,呜咽声从喉咙里,破碎传出。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的父兄,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了!

她受再多委屈,也是值得的。

秦墨安没有出声。

这个如野兽一样勇敢女人,此时如鸽子一般,可怜落泪。

片刻后,哭声渐小。

“起来吧。”秦墨安淡淡道。

“多谢殿下。”她起身,扬起头看着秦墨安,眼睛红红的,眸中还有亮晶晶的残泪。

“殿下,臣女有一事相求。”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何事?”

“臣女有两个铺子,想找个可靠的人暂时转出去,过段时间再转回来。”林棠棠说道。

只要铺子不是自己的,余氏母女就无法再赊账与嚣张。

“这不难。”

“是不难,但过户手续流程长,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尤其还是药铺,需要过户的人都具备药商的资质,最后去户部备案。”

林棠棠请求道,“但是臣女想在一天之内转出去,只能请殿下出手了。”

一天,太强人所难。

但如果超过一天,她在赏花宴上的计划,就会落空。

左右为难,只能全力一试。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计划?”秦墨安问道。

《风雪夜一尸两命,重生后我母仪天下秦墨安林棠棠》精彩片段


杨晓陪着余氏用膳。

桌上不乏人参、雪莲等补品,价值不菲。

余氏觉得这么多补品下肚,自己的身子已经快要痊愈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娘,咱们庄子上的收成如何?”杨晓问道。

“一般般,怎么问起这个?”周嬷嬷给余氏又盛了一碗参汤。

“不是还有两天府上要办一个赏花宴吗?我想要一套时新的头面。”杨晓回道。

“你不是有好几套头面吗?怎么又要?”余氏吃完参汤,放下了碗筷,轻轻漱口。

“我已经好久没有购置新头面了,京中那些贵女,哪个不是经常换新的?”杨晓有些闷闷。

“公中最近营收少,昨日又花了好些药费,哪里还有银子购置头面呢?”

余氏劝哄着,“下个月再说吧。晓晓你容貌出众,不管戴哪一套头面,都好看。”

“可是,娘亲……”杨晓还想再说。

“晓晓,娘亲乏了……”余氏干脆躺在了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见状,杨晓只得先行离开。

她心中无奈又不甘,母亲现在只顾着自己享受,不顾她的脸面。

杨晓走到了花园,撞到了神思游离的林娇娇。

林娇娇此时满脑子都是图纸的事情。

今日,她几次找借口,想要溜进入林棠棠的房间,却被春雪拦下。

林棠棠从药铺回来后,又一直关着门,她始终没有机会进去。

“林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踩到我了。”杨晓方才心中的不满,一下子对着林娇娇撒了出来。

“对不起,杨小姐,我最近有些头晕,没看清,给你赔罪了。”林娇娇一脸真诚,带着倦容。

“算了,看在你还算懂事的份上,本小姐不跟你一般见识。”

杨晓落座到凉亭里,看着满园绽开的花朵,郁闷道,“没银子,还办什么赏花宴。”

“杨小姐看起来心情不佳,不妨跟我说说,或许还能我还能帮点小忙呢!”林娇娇道。

杨晓将方才头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娇娇觉得自己的新机会来了。

“头面而已,杨小姐想要,多的是。”

林娇娇笑道,“我姐姐除了在京城有一家药铺,还有一家金楼。”

林娇娇又出卖了林棠棠的一个私人信息。

杨晓心中兴奋起来。

如果是林棠棠的金楼,那么,她岂不是也可以学娘亲一样,从那里佘几样头面回来?

“娇娇,我就知道,你的心是向着侯府的。”杨晓开心起来,也换了称呼,挽住林娇娇的手。

一改方才跋扈的态度。

“不过,我有也点小忙请杨小姐帮忙。”林娇娇凑到杨晓耳边,“我姐姐最近几日心情不佳,请杨小姐让我姐姐去散散心,还有她的那个婢女,只需半个时辰。”

“成交。”杨晓神色喜悦,立马朝着西苑走去。

林娇娇眉眼阴暗,远远跟在身后。

等林棠棠主仆二人离开西苑后,潜入了房中。

“杨小姐,你不是说候夫人找我与香雪吗?带我来花园做什么?”两人跟着杨晓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后,林棠棠停住了脚步。

“是啊,我娘亲是这么说的,怎么还没瞧见她的身影呢?”杨晓也是一副诧异。

“现在时辰不早了,侯夫人估计也不会来了,我还有事,先回西苑了。”

林棠棠说完,带着香雪离开。

杨晓无所谓地耸肩,反正,拖了半个小时。

回到西苑,屋内看似一切完好。

林棠棠走到案桌前,发现图纸又少了几张。

“姑娘,这……”香雪面色凝重,又丢了图纸!

“无妨,这些是我的废稿。真正的图纸,我现在都贴身带着。”林棠棠拍了拍衣袖。

方才杨晓过来,说侯夫人喊她去花园赏花时,她便觉得奇怪。

侯夫人头风没好,只养了一日,怎会贸然出去吹风?

她跟着杨晓出去,不过是想看她究竟要耍什么花招而已。

现在看来,杨晓已经跟林娇娇合伙了。

“香雪,你去问问侯夫人派来的那几个嬷嬷,最近杨晓最近可有何需求?”

她深信,只有利益需求,才会让两个自私的人,暂时结盟。

几个嬷嬷都是府里老人,一会,林棠棠便得到一个消息:杨晓向余氏索要头面一事。

“估计又会上演赊账的筹码。”林棠棠写下信,“香雪,劳烦你去一趟金楼,顺便……”

她又低声交代了几句。

香雪离开后。

迟迟未归。

林棠棠也不急,伏案慢慢画着图纸。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冽的雪松香落入鼻尖。

她并未抬头,继续作画,直到完成最后一笔。

她将图纸双手奉上,呈到秦墨安面前,“图纸与详解已经全部完成,请殿下过目。”

秦墨安翻看图纸,微微点头。

林家的女子,心细。

“陛下前几日已经下诏,让就近的陇西大军先前去增援,今日应该已到北境。明日一早,京中第一支增援北境的大军开拔。”

秦墨安简要介绍,“但第二支增援大军,集结的兵力更多,领兵权一事,不可松懈。”

“多谢殿下斡旋增援一事,臣女感激涕零。”林棠棠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她身子止不住的激动颤抖,潸然泪下,呜咽声从喉咙里,破碎传出。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的父兄,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了!

她受再多委屈,也是值得的。

秦墨安没有出声。

这个如野兽一样勇敢女人,此时如鸽子一般,可怜落泪。

片刻后,哭声渐小。

“起来吧。”秦墨安淡淡道。

“多谢殿下。”她起身,扬起头看着秦墨安,眼睛红红的,眸中还有亮晶晶的残泪。

“殿下,臣女有一事相求。”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何事?”

“臣女有两个铺子,想找个可靠的人暂时转出去,过段时间再转回来。”林棠棠说道。

只要铺子不是自己的,余氏母女就无法再赊账与嚣张。

“这不难。”

“是不难,但过户手续流程长,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尤其还是药铺,需要过户的人都具备药商的资质,最后去户部备案。”

林棠棠请求道,“但是臣女想在一天之内转出去,只能请殿下出手了。”

一天,太强人所难。

但如果超过一天,她在赏花宴上的计划,就会落空。

左右为难,只能全力一试。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计划?”秦墨安问道。

待众人头上都簪花后,侯府下人为桌上增添了一道现烤的鲜花饼。

在余氏的示意下,杨晓在琴台抚了一首《花影》。

赏花、闻花、品花、听花。

一时之间,这赏花宴也颇有诗情画意。

曲毕,杨晓收到了诸多掌声。

“晓晓,真是难为你了。听说你这几日脚不着地地照看你母亲,本是疲乏,现在还要劳你为我们抚琴……”侯府三房大太太喻氏说着,握住杨晓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哦?侯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全伯府夫人夏氏,连忙问道。

“头风的老毛病了,只是辛苦晓晓跟琛儿,还有那位娇娇姑娘了。”余氏手指了一下林娇娇,“他们这几日,都在我身旁侍疾。”

顺着视线看去,杨晓身后,有一个娇弱的美貌女子。

她见余氏点到自己,面露害羞。

“世子与晓晓,尊老重孝,知书达理,值得赞誉。这位林姑娘也不错。”

众人也纷纷点头。

余氏也笑着。

她心道,既然送花仪式上踩不了林棠棠,在孝道上做文章,让杨晓扬名,也不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杨晓夸上了天。

“那林棠棠呢?”全伯府夫人夏氏故意问道。

“棠棠,她身子娇弱,伺候不了我这老婆子。”余氏轻叹一口气。

她心道,林棠棠没有侍疾是事实,她无从狡辩。

“这怎么行?侯夫人是长辈,只要有一口气在,也要伺候长辈啊。”

全伯府夫人夏氏愤愤道,“真正的孝顺是在平时,而不是整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哗众取宠。”

直指林棠棠的花露一事。

她刚刚被林棠棠怼了,借机要出了这口气。

林棠棠端坐着,慢慢地吃完了最后一小块鲜花饼,仿佛丝毫没有听见夏氏的话语。

余氏:“棠棠,全伯府夫人在同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

“不是不回答,万一回答了,你们不高兴……”林棠棠淡声道。

“我们岂是这样小心眼的人?林棠棠,不要以己度人。”全伯府夫人夏氏冷冷道。

“那我就说了。巨参、碧玉、金银……”林棠棠一口气说出来十几样珍贵之物。

余氏一惊,这不是……

“棠棠,你……”余氏话音未落。

林棠棠故作听不到,打断了余氏的声音,继续道,“我自与杨琛定亲以来,我给侯夫人孝敬的珍贵宝物几十件,可以够几百场赏花宴会的开销了,也够雇佣无数侍疾的奴仆了,这样的孝心,够吗?

至于全伯府夫人说,孝敬体现在平常,敢问你在嫁入伯府之前,可有这样孝敬过你的婆母?或是你的女儿在嫁入婆家之前,也这样孝敬过未来的婆婆?”

林棠棠此言一出,引发现场轩然大波。

他们没想到林氏对伯府如此大方。

砸了这么多银钱,谁还能说林棠棠不孝?

“这怎能一样?你娘是商贾之女,不缺银两,花再多都是应该的。”全伯府夫人夏氏语气有些虚。

这些,侯夫人可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啊!

“是吗?谁说有钱就非得出?我林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辛苦挣的!按照大奉国律法,婆家不得动用女方的钱财与嫁妆,何况,我还没成亲呢。”

林棠棠轻嗤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全伯府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吧?而且你们全伯府,是百年世家,也不差钱,不妨多学学我的孝心。”

全伯府夫人夏氏又落了面子。

她脸色煞白地望向侯夫人。

早知道林棠棠这么难缠,她就不该答应侯夫人,去刁难林棠棠!

“林棠棠,全伯府夫人是长辈,不要这么咄咄逼人。”余氏此时有点绷不住了,咬牙说道。

林棠棠一脸无辜,“瞧,我说了实话,侯夫人你不爱听。”

“你若是觉得后悔了,你送的东西拿回去便是。”杨琛最不喜林棠棠在众人面前邀功。

说得像侯府欠了她们林家似的。

“琛儿……”余氏朝着杨琛示意。

她可不想将林棠棠送的那些宝物还回去。

“行啊。”林棠棠却立马接上了话,“在北境三年的功勋呢?一起还吗?”

靖北侯府这副得了好处还卖乖的做法,她不耻。

要还便一起还了。

杨琛脸色瞬间变成寒冰。

“什么功勋?”在场的人一听,立马觉得这靖北侯府与将军府之间,有隐情。

“好好的赏花宴,说这些作甚。琛儿的功勋,都是自己真枪实战得来的,还什么还?”余氏连忙打起了马虎眼,“接下来,请大家赏花,吟诗做赋。”

余氏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

她想不通,怎么精心设计的赏花宴,都成了林棠棠的主场?

林棠棠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杨琛低头,喝酒,不再说话。

宴会,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模样,众人都在离开席位,走入花间小径赏花。

周夫人来到林棠棠跟前,唤了一声,“棠儿……”

林棠棠微微行礼,“婶婶,别来无恙?”

周卓是北境之人,周夫人当年与他回乡省亲,不慎落入冰水,被林玉郎夫妻瞧见,将奄奄一息的两人救起。

自此,两家便成了生死之交。

回到侯府后,林棠棠给父亲的一些旧友写信,其中,有一封信,便是给周夫人的。

“托林家的福,一切都好。”周夫人抹了抹眼中的泪花,“你这一路从北境过来,吃了不少苦吧?”

林棠棠习惯了侯府的冷言冷语与敲打,被这样一个温暖的长辈关心着,一时有些鼻酸。

“只要父兄有救,一切都不苦。”

“好孩子,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去你的房里,跟婶婶好好说说。”周夫人拉着林棠棠的手。

林棠棠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带着周夫人来到了西苑。

刚到西苑。

周夫人便被这破旧的院子给惊到了,怒道,“侯夫人居然让你住在这里?这不是折辱人吗?我去找她们理论!”

“婶婶莫恼,我已有对策,待会,您不如这样……”林棠棠低声说着,周夫人听完笑着点了点头。

“阿棠终于长大了,鬼主意也多了!”

林棠棠也笑了。

回到侯府后,第一次在长辈面前开怀地笑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便按照计划返回了宴会场。

林棠棠朝着香雪示意。

不一会,门房来报,说有一个药铺王老板,带着几个伙计上门来讨债。

余氏一听,想都不想,便让人门房给人轰出去。

结果。

王老板趁交接之时,从侧门闯了进来,直接来到了赏花宴上。

“侯夫人,你们靖北侯府好大的威风,欠债不还,居然还出手伤人!”

“姑娘已经睡下了,世子有事明日再来吧。”春雪在门口拦住了杨琛。

“方才屋内似乎有谈话声。”杨琛迟疑。

林棠棠心中紧张,抬眸望向秦墨安。

他从容淡定,丝毫不受影响,慢悠悠地继续品茶。

“我没有听到,世子你听错了。”香雪摇头。

“我应该不会听错。”杨琛说着,要推门而入。

林棠棠心脏扑通直跳,她凑到秦墨安耳边,指了指屏风后面,“殿下,要不先躲躲……”

秦墨安纹丝未动。

下一秒,便听到“哐”的一声。

暗卫南立拖着晕过去的杨琛走进来。

“殿下,请问此人如何处置?”

“从哪里来,扔到哪里去。”

“诺。”

林棠棠看着,没有多说一句。

“你的这份心意,孤收下了,不会让你白出。父皇那里,孤会替你讨赏。”秦墨安示意南立接过匣子,现在军费开销大,确实很缺钱。

林棠棠此举,也让秦墨安心中生出一计。

“多谢殿下。”

“赏花宴一事,孤有所耳闻,你下手莫要太软。”

临行前,秦墨安淡声道。

这是在嫌弃她对侯府不够狠辣,只是动了嘴皮子。

林棠棠垂首,倚着窗户。

只是看起来软。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很快,就会绵里出刀了。

半夜,侯府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林棠棠醒来时,香雪打着水,气冲冲地走到房间。

“姑娘,这侯府的下人,好没规矩,尽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什么坏话?说给我听听?”林棠棠好奇。

“他们说你不详,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导致侯府最近遭殃。”

香雪今日从假山后经过时,听到几个丫鬟在假山下窃窃私语,当时就跟她们吵了一架。

“昨晚可有发生什么?”林棠棠猜测,此传言不会无缘无故冒出。

“姑娘,昨日侯府闹鬼了,听说好几个丫鬟都看到了。”

“哦?哪房的?”

“大房与三房的人都看到了,据说是头发披散,浑身冒血的女鬼。据说侯夫人吓得头风都犯了。”

香雪不解,“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闹鬼?高嬷嬷说,她在侯府三十多年,都未曾见过鬼。”

“难怪。”林棠棠往头上别了一个玉簪子,“昨夜,让你请‘贵客’,可来了?”

“姑娘,放心,已经安置好了,只等姑娘吩咐。”昨夜太子离去后,香雪按照林棠棠说的,在一家落魄的书院,找到了一位“贵客”。

如今正住在侯府对面的房子里。

此时,红梅来了。

“将‘贵客’请到南苑来。”林棠棠示意。

她拿起桌上的一个盒子,跟着红梅来见余氏。

既然有人想借鬼神之说来闹事,她便推波助澜好了。

在南苑。

侯夫人带着护额,躺在床上,看起来有气无力,几房太太都在,还有一个和尚,念念有词。

“怎么回事?”林棠棠问道。

“大嫂头风又犯了,方才请这位法师来做法,说是府中有邪气,用过符水后,堪堪好些。”

三房大太太说着,抹了一把泪,“大嫂,你可得早点好起来,侯府一切还指望您呢!”

“侯夫人,我这里有手抄的一些佛经,可以驱除鬼怪。”

她将盒子放到床头柜上,正欲打开之时。

不想,下一瞬。

“啊!”侯夫人忽然剧烈地喊起来,“痛!”

和尚用拨动佛珠,对着盒子念念有词,“侯夫人,此盒子有邪气,留不得!”

“林棠棠,你居然想害侯夫人!”三房大太太立马喝斥道。

“三夫人,你休要肆意攀咬!”林棠棠反驳。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诳语。贫僧是木安寺慧圆的大弟子空了,有没有邪气,辨贫僧认得出。”

空了和尚走上前来,将盒子扔到屋外,余氏的头痛立马减轻了,也没有再哼了。

“大师,我的头真的不疼了!”

“这下,你还有什么狡辩的?来人!”三房大太太怒视林棠棠,几个嬷嬷上前要将她拖下去。

若非捕捉到三房大太太眼中一闪即逝的笑意,林棠棠差点被余氏这炉火纯青的演技给糊弄了。

“三夫人,你从哪里弄来的冒牌货?胡说八道你也信?”林棠棠抽出身上的软鞭,一把抽到了准备抓人的嬷嬷面前。

嬷嬷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竟然敢在侯夫人面前放肆!”三房大太太怒不可遏,愤怒起身。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说我胡说八道,你的凭证是什么?你给的盒子,让侯夫人头痛发作,这是不争的事实。”空了和尚一脸慈悲。

他虽然没有大造化,但是也依稀可以看出,林棠棠身上很邪门。

可能确实有邪气附身。

“那便请大师,将那个盒子打开。”林棠棠走到余氏身边。

余氏看着林棠棠忽然靠近,虽有不解,但是没有出声。

反正,林棠棠这次一定会栽到她手中。

届时,她要借鬼神之说,将林棠棠关到小佛堂里面半个月,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这有何难?贫僧这便打开。”因为说有邪气,丫鬟都不敢上前捡盒子。

和尚念着咒语,亲自上前,将盒子拾起来打开。

“盒子已经打开,常人难以看见邪气,但是贫僧可以……”

众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和尚微微一笑,觉得屋内的人是被自己给震慑到了。

他低着头时,却脸色一僵。

因为盒子里,空无一物。

“空了大师,这里面是空的。”林棠棠嗤笑一声。

等到余氏赶到之时,罗驰已经离开。

他坐在书房中,手上拿着一块玉佩发呆。

这块玉佩质地纯净,是上好的羊脂玉,他很是喜爱,每日佩戴。

“琛儿,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罗驰是你好兄弟吗?怎会闹起来?”余氏气喘吁吁地走进来。

“母亲,此事说来话长。”杨琛扶着余氏坐到椅子上,又帮她顺了顺气,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方才罗驰上门,说他在西京的人失踪了,认为是杨琛带走了。

因为他在失踪现场拾到了一枚玉佩,跟杨琛身上常年佩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玉佩?”余氏思索着,“这玉佩好像是当年林玉郎送的。”

她看向林棠棠,心生狐疑,“林棠棠,是不是你们林家搞的鬼,想要嫁祸给我们侯府?”

余氏肚子里的火,一股脑发出来。

“侯夫人,我不懂你的意思。”林棠棠面若寒霜,“我父兄正在沙场杀敌,远在千里之外,人尽皆知,你是想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吗?”

“母亲,慎言。”杨琛见余氏口无遮拦,出声提醒。

余氏脸色难看,却也不再胡乱说话。

“那你可否代表林家解释一下,为何会有两枚相同的玉佩呢?另一个玉佩的主人是谁?”杨琛清了嗓子,眼中是置疑。

屋内所有人都将视线都看向林棠棠。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个玉佩当年由北境和氏玉器大量生产,一共有几十块。我父亲当时只采买了几块,送给了侯府与几个世家,不信,世子可以出去打听。

玉的主人很多,我也不知罗将军捡到的那块玉佩,究竟是谁的。”林棠棠几句话便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可当时不是说,送给杨家的仅此一块吗?”杨琛心中堵得慌。

“是啊,此玉在杨家,只送了世子,不就是仅此一块?”林棠棠说得极其自然。

“那为何不告诉侯府,此玉其他府上也有?”在杨琛心中,这玉是独一无二的。

可没想到,还有这世间还有几十块!

那,他这些年对外一直宣称,要将这块玉作为侯府的传家玉佩,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世子,你自己没有问过,我为何要说?”

林棠棠冷笑,“玉佩是林家送的,你也用了,到头来,你却要数落林家的不是,这让何道理?何况,林家与侯府是姻亲,林家没有动机伤害侯府。”

杨琛一时竟无言以对。

众人也觉得罗驰捡到玉佩一事,怪不到林府头上。

“此次回京,我本给侯夫人与世子,准备了上好的翠玉作为礼物。”

林棠棠叹了一口气,从袖子中拿出两块翠玉,又将其放回去,“现在看来,侯府对林家送的玉佩,甚有微词,不宜再送了。”

说罢,便告辞退下了。

杨琛望着林棠棠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而余氏心中,刚刚压下的火气又上头了。

那两块玉是极品。

林棠棠是故意以此事为借口,不肯孝敬她这个准婆母,不然刚刚在屋里早就拿出了。

但碍于屋内人数多,她不好当众发作,以免被别人说苛刻。

能从一个小小的妾室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她有的是手段,教训林棠棠。

从书房离开后,春雪朝着林棠棠竖起了大拇指,“林姑娘,你刚刚的反击真漂亮。”

“现在才进入侯府,一切只是开始。”林棠棠知道,往后的路还长着。

“嗯,我知道。林姑娘,如果罗将军没来闹事,你真的会将那两块玉佩送出去吗?”春雪一脸好奇。

林棠棠笑而不言。

上一世入府后,余氏想法设法拿捏她,她送了大量的礼物,也换不回余氏的一丝真心,反而让余氏觉得她软弱可欺,变本加厉地磋磨她。

这一次,她怎么可能还会送礼物?

养不亲的白眼狼,杀了都不为过。

至于罗驰拾到玉佩,本就是她设计之事。

当年,父亲单独给自己留了一块玉佩。

罗驰与杨琛,是一条阵线的人,平常铁板一块,但涉及女人与孩子,一切都成了变数。

此次杨琛与罗驰两人没有打起来,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春雪,你去一趟罗将军府对面的说书茶馆,将杨琛从行宫接我回府一事,告诉说书先生。”

林棠棠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香雪飞上屋檐,瞬间融入茫茫夜色当中。

行宫便在西京。

不管杨琛再巧舌如簧,玉佩掉落现场是事实;

杨琛一去西京行宫,宋茹儿便消失了,这也是事实。

罗驰想不怀疑都难。

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了第一条裂缝。

回到西苑时,院子里的蜡烛未点,李嬷嬷还没回来。

正准备点灯之时,一道人影闪过,林棠棠吓了一跳,惊惧出声之时。

一股冷冽的雪松香与男性的气息传入鼻尖。

“是孤。”

耳畔传来秦墨安清冷的嗓音,黑暗之中,人的触觉异常敏锐,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殿下,您怎么来了?”林棠棠回过神后,点燃了烛灯。

“路过侯府,来听一下你的进展汇报。”秦墨安转身坐到椅子上。

“今天一切顺利,罗驰来了侯府闹了。”林棠棠泡了一盏茶,呈到秦墨安面前。

“还有呢?”秦墨安继续发问。

“两只疯狗内乱对咬,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林棠棠嘴角轻轻扬起,“今日的进展,便是如此。”

“嗯?只有这些?”

秦墨安眸色深深,眼中带着危险的气息,“那你说说,你给孤的林氏家主玉佩,是不是也是和氏玉器大量生产的?”

因为家主的玉佩,只会有一枚,不会大量生产。

面对质问,她猝不及防,一口水呛到了喉咙。

如果她回答“是”,那这枚玉便不是林氏家主玉佩,林棠棠无资格代表将军府与太子合作,同时,她还犯了欺骗储君的死罪。

林棠棠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翌日一早,东苑。

杨琛正在房中练字。

这是他多年保持的习惯,不管多忙,每日晨起练字静心。

府卫来报,昨日跟踪已经查实,是罗驰的人。

杨琛手上的笔触一停,墨汁滴滴答答地落到了纸上,成了污渍。

“真是欺人太甚!居然敢跟踪世子!”亲随双瑞忍不住抱不平。

“估计,玉佩之事,他还没有释相信。”杨琛皱起了眉头,“究竟罗府失踪了何人,让他如此不依不饶?双瑞,你派人去好好查查。”

杨琛心中起了疑,他与罗驰是一个阵营的人,平常没有利益冲突。

但两人都密切关注的一件事情:北境增援大军的领兵之权。

现在,罗驰老盯着自己,究竟是在找人,还是借找人的名义,与他争夺去北境的领军之权?

虽然尚书吴雄说,他与罗驰两人都被推荐上去了,可诏书却迟迟未见颁发。

难不成这中间出了变数?只能有一人去领兵了?

如此的话……

杨琛心中涌上了一丝危机。

正当他准备出去之时,忽然肚子传来一声叫响,腹痛传来。

他匆匆去了恭房。

片刻后,又呕吐了一番。

不只是他,侯府的各房主子,都遭了殃。

余氏白着脸,躺在软塌上,有气无力。

杨晓的症状轻一些,但也是呕了几回。

周嬷嬷心中纳闷,怎么一夜之间,侯府各位主子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她神色慌张,呐呐道,“红梅,赶紧找个大夫来……”

“是!”红梅匆匆出了府,就近找了一个大夫。

大夫看到府内这种情况,当下判定是中毒,但是毒源不知。

一时之间,侯府人心惶惶。

香雪站在院门口,看着侯府众人乱作一团,问道,“姑娘,这便是你昨天说的‘好戏’吗?”

林棠棠淡笑不言,悠然在屋内煮茶。

这一幕,落入林娇娇眼里。

她心中纳闷,为何府中只有林棠棠无事?

服过一贴药剂后,她来到了南苑,在侯夫人身边,嘀咕私语。

不久,西苑来了不速之客。

红梅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林姑娘,侯夫人有请。”

来者不善。

香雪下意识地挡在林棠棠面前。

“无妨,仲大夫应该到门口了,你将他带到南苑吧。”林棠棠在香雪耳边轻声吩咐,跟着红梅离开。

屋内,侯府的几房太太与小辈都在。

林娇娇坐在一侧。

余氏一见林棠棠,满脸怒容,“林棠棠,你好大的胆子!”

林棠棠不急不忙地开口,“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夫人?还请明示。”

“今日下毒一事,是你做的吧?”余氏尖细的嗓音传来。

“不是我。”林棠棠面色摇头否认。

“那为何侯府的主子们今日都中毒了,你却安然无恙?”余氏方才胃里折腾难受,现下脸色泛青。

她看着林棠棠面色不错,心中的怒火与不爽涌上心头。

“怎么,我没中毒也错了?”林棠棠眼中寒光闪过,嘴角的弧度下滑。

有好处时,侯府总是落下她;碰到坏事时,又见不得她独好。

她又道,“夫人说是下毒,可有证据?”

“这还需要证据?事实摆在眼前,你便是下毒之人。”坐在余氏下首的杨晓,不满地哼了一声。

杨琛默不作声,静静看着。

“杨小姐好本事,黄口白牙,仅凭猜测,便想将这莫须有的下毒罪名加到我头上吗?”

林棠棠面上染上一层薄怒,如剑的目光,盯向杨晓,“若我说,是你下的毒呢?”

“荒唐!不可能!”侯夫人看向林棠棠,面色不善。

林棠棠嘴唇紧抿,“怎么,她可以诬陷我,我不能怀疑她?难道因为杨晓是侯夫人女儿,可以肆意定人罪过吗?那还要律法作甚?”

“休要胡说。你如何证明毒不是你下的?”侯夫人见林棠棠搬出律法,又换了一个说辞。

她的症状最重,说话中气稍显不足。

在场的人,点了点头。

他们需要一个答案。

“春雪,将仲大夫请进来。”林棠棠等的便是此时。

上一世,侯府吃了燕窝羹的人都出现了中毒症状,林棠棠没吃,躲过一劫。

但她也被侯府的人诬陷与刁难,直到仲大夫上门,事情才水落石出。

这一次,她不想再受这冤枉气。

仲大夫是京中最有名的大夫,平常不轻易出诊,如今来到侯府,众人对他多有恭敬。

他细细给众人把了脉,看了各处食物,并无不妥,问道,“最近两日,林姑娘的饮食与府中的饮食,可有何不同之处?”

侯夫人面色微变,西苑的饮食,自然比不过其他房里。

“不同之处多了。不过,昨日他们都吃了燕窝羹,我家姑娘没有。”香雪直言。

“胡说!燕窝是晓姐儿带回来的,她一番好心,怎能怀疑她?”侯夫人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女儿。

“侯夫人,有毒没毒,验过便知,不用这么着急。”林棠棠打断了余氏的话,“诸位觉得呢?”

无人反对。

人都是自私的,涉及到自身安全问题,谁敢大意?

最终,周嬷嬷将剩下的燕窝羹端来,由仲大夫细细查验。

白色的银针到燕窝羹里面,成了淡淡的灰色。

杨琛与余氏瞳孔一缩。

“不可能!”杨晓捂着脸,双眼瞪大。

又慌忙走到林棠棠身边,想要拉拽她,“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香雪见状,立马抽出身上的软剑,凌厉的剑风起,逼得杨晓倒退了两步。

“放肆!你一个下人竟敢在侯府行凶!”杨琛起身,将杨晓护在身后。

“她不是行凶,是护主。”

林棠棠让香雪放下软剑,严厉质问,“世子真是好哥哥,明明是杨晓的错,你却迁怒于我的丫鬟,对她动怒;可方才你的未婚妻被别人口诛笔伐,污蔑陷害,你竟一言不发。这侯府还有‘公道’二字吗?”

她一步步走近杨琛,眸中的腾升怒气,映入他的眼中,“你可知,侯夫人此次为何症状最重?因为她吃的燕窝最多!世子,你跟侯府,欠我一个解释。”

屋内众人被林棠棠的话惊到了,面面相觑。

“大胆!”余氏怒而拍桌,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棠棠,你居然打起了容姐儿的主意!”三房大太太青着脸,语出不善。

“不是三夫人你要求我婚前晨昏定省的吗?换到自己女儿身上,就不乐意了?怎么,别人家的女儿可以随意被立规矩,而你自己的女儿却舍不得她受累半分?”

林棠棠眼眸一暗,“原来三夫人的规矩只是凭自己喜好,丝毫没有公平二字。”

三房大太太被林棠棠说得无话反驳,转而一脸受气地看向余氏,“大嫂!你看她……”

“三夫人何必一副委屈的模样,晨昏定省,明明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不过是反问了你一句,你便如此激动,当众向侯夫人告状了吗?”

林棠棠记得,前世三方大太太是侯夫人的帮凶,曾多次害她被侯夫人责罚,这是这一世,跳出来得更早。

“你……”三房大太太气得手指发抖,指着林棠棠,胸口剧烈起浮。

“林棠棠,你闹够了没?”余氏怒道,“我们几个都是为你好,你不识好歹便罢了,你这样对长辈,太无理了?”

“侯夫人,不用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对我进行道德绑架,孰对孰错,想必在场的各位长辈心里都有数。”林棠棠丝毫不惧余氏的威压,说话真振振有词。

侯府二房与四房的大太太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侯夫人决心要整治的人,谁也拦不住。

“在我心里,你今日的举动,就是错了。”

余氏哼了一声,“你到了明理堂,就要好好学规矩。你既然不肯跟府里的嬷嬷学,我请了在宫中教习的陈嬷嬷来教导你,作为侯府的准儿媳,你可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林娇娇眼中,多了一份幸灾乐祸,宫里的花样,最多了。

当即,陈嬷嬷从门口走进来,朝着余氏行了一礼,斜视林棠棠,“林姑娘方才好威风。见长者不尊,在大奉国按律该当何罪?”

一上来便给林棠棠扣上了触犯律法的大帽子,便是为了压制住她的气焰,让她心生害怕,服从管教。

她听说林棠棠自由在北境长大,野蛮惯了,不会熟读律法。

“可嬷嬷莫不是忘了,律法前面还有一条,若是为老不尊,又该当如何?”林棠棠却直接用律法条文反问。

“你骂谁老呢?”三房大太太脸都青了,“嬷嬷不跟她废话,直接教规矩!”

陈嬷嬷会意。

“林姑娘的站姿不对,应该……”陈嬷嬷拿起板子,直接朝她手肘拍去。

却被在旁一直沉默的李嬷嬷握住了板子。

“陈玉,你出息了,敢教训我的人?”

看见李嬷嬷,陈玉脸上一顿,“李嬷嬷?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受了侯夫人所托,方才进来只顾着看林棠棠,没注意到李嬷嬷。

李嬷嬷曾经是太后宫中的掌事姑姑,陈玉的规矩是跟她学的,后来太后离世,她不知所踪。

没想到竟在侯府遇见了。

“林姑娘如今由我伺候,你觉得她哪里有不妥?”李嬷嬷拉长了尾音。

“很好,没有不妥。”陈玉讪讪,赶紧改口,“林姑娘方才多有得罪。”

又赶紧朝着侯夫人行了一礼,“侯夫人,林姑娘的礼仪老身教不了,先行告退。”

说罢,匆匆离开。

“既然陈嬷嬷都如此说了,我也告退了。”林棠棠她看了一眼李嬷嬷,眼中充满感激。

两人不理会屋内低沉的气压,走出了房间。

屋内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很快,下人将杨琛请来。

“嬷嬷,不知我在京中的几间铺子,能否劳驾嬷嬷前去盘一盘?”林棠棠边走边问。

能镇住宫中教习的嬷嬷,李嬷嬷本事了得,得物尽其用。

李嬷嬷微微一笑。

林棠棠出去买了几味治疗鸽子的药材。

回到西苑时,杨琛站在院子中。

“有事吗?”她压制心中不喜,简单问了一句,朝着屋内走。

“听说,你今日对府中长辈无理,去道歉吧。”杨琛跟在她身后,用的是肯定句。

“不去。”林棠棠直接拒绝,将药材放到桌上,春雪拿去捣碎。

始终没有正眼看杨琛。

“你是要嫁入侯府的,这样闹,对你没有好处。”杨琛抿唇。

方才,余氏红着眼跟他说,林棠棠吃侯府的,住侯府的,用侯府的,可是却一点都不将侯府长辈放到眼里,举止粗鲁无礼。

他用前途利益安抚了一番,她才止住了抱怨。

“闹?世子哪知眼睛看见我闹了?”林棠棠没好气,“旁人说我无理也就罢了,你是我的未婚夫,不维护我就罢了,也要污蔑我吗?”

“可她们都说你忤逆长辈。”杨琛音量未减,“你若心里有我,便去赔罪。”

“我没有忤逆,为何要去?”林棠棠垂下眼帘。

前世,侯夫人教训自己时,杨琛也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自己,并冠以爱的名义,让自己委曲求全,去道歉。

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赔罪。

因为被爱,他才有恃无恐,侯府的人才会如此嚣张。

但现在,满腔爱恋都成了恨意。

这一回,她不去。

“你非要这么固执吗?只是道歉而已,得罪了长辈,你将来如何在侯府生存?”杨琛心中气不过,林棠棠怎能如此跋扈?

“道歉而已?”林棠棠愠怒,“世子这是为了她们,将我的脸皮,放在地上踩。”

道歉只会显示自己软弱可欺,让那群老妇,得寸进尺,耀武扬威。

“你,罢了,我与你讲不明白。”杨琛扶额,一副对牛弹琴的样子。

“是我不明白吗?”林棠棠嘲讽。

杨琛从来都是揣着明白和稀泥。

她只是侯府飞黄腾达的一颗棋子,他从来不会维护她,直到她死。

“还有一事。”

见林棠棠神色不虞,杨琛缓和了口气,“北境具体战情如何?我已经跟上峰申请出征,相信不日便会领兵去北境,届时保你父兄无恙。你这里可有北境全域舆图?”

杨琛心道,涉及她父兄的生死,她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棠棠眸色瞬间转冰,浑身血液冰凉。

上一世杨琛便是这样说的。

可结果呢?

林娇娇心中涌起不详地预感,连忙打断林棠棠。

“姐姐,布袋都在这里了,你……”

她叹了一声,跪在杨琛面前,“世子,姐姐想必是一时糊涂,求世子莫要怪罪她,要怪就怪我,不该对她讲侧室的事情,让姐姐多心了……”

她一副懊恼自责的样子,眼中还带着泪珠。

“娇娇,你何必这么委屈自己?”杨琛左手扶起林娇娇,“地上凉,莫要跪了,此事与你无关,我自有思量。”

说完看向林棠棠,“事实摆在眼前,你狡辩也无用!你可知,按照大奉国律法,下毒之人,重责……”

“杨琛!”林棠棠打断了杨琛的喋喋不休,“你听不懂人话吗?这布袋里究竟是不是毒药,你看不就得了?不要扯律法,我可没有犯罪。”

杨琛一愣。

林棠棠一把将布袋打开,往地上一倒。

只见一颗颗小豆子从布袋里倾泻而出,滚落在地上,微红微凉,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是?”杨琛眉头微皱。

双瑞捡起几颗豆子,放到杨琛面前,“世子,是红豆。”

林娇娇呆住了。

怎么不是未用完的毒药粉。

她看向黄菊。

黄菊心中慌乱不已,不对啊,她昨夜明明将装有毒药的布袋,埋到了这里啊?为何变成了红豆?

在主仆二人惊讶的目光中,林棠棠缓缓开口,“听闻红豆有辟邪的作用,我从木安寺回来时,向寺里讨要了一些,埋在着院子里,不想今日,却成了你们诬陷我的理由。

你们当真认为我堂堂北威将军府嫡女是草包,任你们随意拿捏?”

她一颔首,李嬷嬷反手就给黄菊一巴掌。

黄菊被忽如其来的耳光,扇懵了,头偏向了一边。

“姐姐,你!”林娇娇见自己的贴身侍女被打,下意识地开口维护。

“怎么?我的人打得不对吗?”林棠棠一把捉住黄菊的下巴,“你方才污蔑李嬷嬷,可曾想过自己的下场?”

眸色深如潭水,却杀机毕现。

黄菊对上林棠棠眼中的杀意,吓得尖叫,“林姑娘,我错了,是我看错了!”

“姐姐,黄菊看错了,你绕过她吧!”林娇娇恳求着,方才林棠棠的那个眼神太过骇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

哪怕曾经她只身对战蛮夷,对着林娇娇也是满眼的呵护。

“林棠棠,你先松手。”杨琛也起疑了。

但他觉得一个女子,当众动手动脚不成体统。

“一句错了,又想轻飘飘地揭过此事?”

林棠棠不理会杨琛,手上的力度不减,看着从门外匆匆赶过来的香雪,嘴角噙着冷意。

她对着黄菊道,“其实,你才是真正下毒的人吧。”

林娇娇手心出汗,难道林棠棠发现什么了?

她强作镇定,“姐姐,就算黄菊看错了,你也不能反口冤枉她啊!”

杨琛的眉心皱成了川字,刚想开口。

香雪开口打断了他,“姑娘,方才我去林姑娘院子里的拾槐花时,发现槐树下好像露出一点布料,不知里面是何物……”

林娇娇心中“咯噔”一下。

她急急开口道,“可能是做衣裳的碎布料。”

“可是看着不像碎布料,倒像是一个布袋,我没有挖开,就先回来告诉世子与姑娘。”

林棠棠这才松开了手。

“世子,走吧,一起去瞧瞧吧。”

杨琛冷着脸,走在了前面。

林娇娇与黄菊面色发白,但仍挺直了背脊,朝着槐树那边走去。

在南苑。

余氏与杨晓正喝着逍遥散。

两人自从林棠棠进侯府后,就没有过多少舒心的日子。

老觉得胸口堵得慌。

大夫诊治后,给她们开了药汤,用来驱逐心中的郁气。

下人将东苑的事情进行了汇报,“世子追究下毒一事,两个林姑娘相互对咬,对咬的手段不遑多让呢!”

余氏听着心中的郁气一下子祛除了一大半,“对咬才好,这个林棠棠,我早就想整治她了,林娇娇要是能够拿下她来才好。”

杨晓嘴角勾起,起身整了整衣裳,“母亲,最近府中好久没有热闹可看了,我去瞧瞧,顺便打压一下林棠棠。”

余氏笑着点头。

在槐树下,双瑞挖出了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未用完的毒药粉。

黄菊瘫坐在地上。

林娇娇手中紧握帕子,为何这个袋子会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

黄菊给那女子下毒时,因为听到脚步声,只下了一半,便匆匆离开。

等再想下手之时,那侧室里已经没人了。

她本以为,杨琛对那女子不在意。没想到,过了几日,杨琛居然追究起这件事情来了。

她便起了嫁祸的心思。

但现在,事情超出了控制范围。

她看向林棠棠。

林棠棠朝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两天夜里,香雪与李嬷嬷轮流值守,将黄菊的举动都瞧在了眼里。

林棠棠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堂妹,证据确凿,你还要抵赖吗?”

林娇娇手心是汗,却口干舌燥,“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个布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双瑞用银针查探了,银针变黑。

“世子,是毒药。”

“娇娇,你……”杨琛眸色转深,脸上有一丝不信,又有一丝失望。

他虽然工于心计,但是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心机深沉。

林娇娇见到杨琛面上复杂,并不维护自己,心中一颤。

她拿出狠劲,看向黄菊,“大胆贱婢,这个布袋子是怎么回事?”

“姑娘,明明是……”

“还敢狡辩!你每日负责巡查院子,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你对家人也是这样马马虎虎的吗?

你只用回答,毒是不是你下的,不用顾左右儿言他!”

林娇娇知道黄菊家中有一个老母,两人感情深厚,黄菊每个月的例银都给老母看病了。

知道杨琛在查下毒一事之时,为了更好地把控黄菊,她还将黄菊的母亲,安置到了一个院子里。

林棠棠看着林娇娇威逼利诱,瞥了杨琛一眼。

见林娇娇搬出自己的家人,黄菊刚到嘴边的辩白,悉数化作簌簌泪花。

她不想替林娇娇顶罪。

可是毒确实是她下的。

今日事发,横竖她都难逃责罚,还不如讨好林娇娇,给自己母亲留一条生路。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认罪的话未说完。

“啊!哥哥,救命,这里有老鼠!”杨晓忽然跑了进来,往杨琛身后躲去。

一只肥大的老鼠从院子里穿过。

林娇娇灵机一动,“黄菊,你之前不是说要买鼠药吗?这难道是?”

黄菊是她的心腹,不到不得已,要尽量保住她。

利用老鼠,是这种紧急情况下,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与机会。

黄菊立马附和,“姑娘,我想起来了,这正是我买的鼠药,昨天找了半天没找到,没想到竟然落到了这里……”

“最近,府上的老鼠确实多,母亲还想大规模地灭鼠呢。”杨晓点了点头,“没想到林姑娘你们倒自己先准备了。”

“世子,或许是有中毒的老鼠,溜到了房间,污染了那位女子的吃食,才导致她中毒的?”

杨琛眉头未舒,将信将疑。

林棠棠冷笑一声,真是一个拙劣的借口。

“堂妹可知,这地上的毒,叫做枯荣?人若食用,中毒症状会慢慢表现出来,要是老鼠吃了,当场毙命,根本爬不了。”

她开口揭穿,“你这是一时心慌,将世子与我们都当傻子了吧?”

香雪捉起一只老鼠,喂了一点药粉。

老鼠当场四条腿一蹬,眼睛翻白。

林棠棠看了一眼杨晓,想过来搅局?没门!

来人正是秦墨安。

“想要不留痕迹,最好的方式是一把火烧了。”

他看了一眼前方的浓浓烈火,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林棠棠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她颤着声向秦墨安行礼,“殿下,臣女叩谢了。”

原来,他什么都考虑到了。

因为出汗,林棠棠额上的纱布被浸湿。

纱布上涂抹的胭脂,层层晕染开来,如同血红色的蔷薇,夺目而又刺眼。

她唇角轻颤,眼波流转中,有懊恼,又夹着逃过一劫的庆幸。

“孤曾多次提醒,下手不要太软。你现在面对的人,是在朝堂经营多年的要员,莫要小瞧了他们的手段。稍有差池,你项上人头不保。”

秦墨安的口气无起伏,但是林棠棠却听出了一丝怒意。

她连忙低着头应是。

吴雄不是侯府的妇人,再小的破绽一旦被他抓住,也会导致她满盘皆输。

“罢了,起来吧。”秦墨安看了林棠棠一会,将茶杯放到了桌上。

林棠棠起身,赶紧添上茶水。

“孤觉得,你在北境时那样很好。手段干脆,狠辣有力。”

林棠棠垂下眼眸。

她不是不狠辣,而是,这里跟北境不一样。

北境的敌人,是面对面的,直接比武力值。

但是这里的敌人,都是笑面虎,杀人不见血,凭武力,是杀不完的。

为救父兄,她只身来京,只能先虚与逶迤,步步为营。

但太子不同,他身居高位,杀伐果断,腕力与手段非常人能及。

她与太子虽然是盟友,但并不想事事都麻烦他;有的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收场。

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秦墨又补充了一句,“闹大了,有孤担着。”

“诺,谨遵殿下吩咐。”林棠棠应道,松了一口气。

太子所言,无疑是给了她一个兜底。

“孤给你的信鸽要用起来,宫中事务繁忙,若是碰到紧急情况,让它们传信。”

秦墨安沉思了一会,“以后南立就待在你身边,他武艺高强,你要用好他。”

说完,马车已经到了侯府门口。

“殿下,这两日能否再借我几个人吗?”林棠棠下车前问道,“我对付崔氏,需要人手。”

“可以,让南立安排。”秦墨安颔首。

在尚书府书房。

吴雄久久没有得到线报。

他拿着兵书在屋内走了几步。

“大人,不好了!”亲随走了进来,神色慌张。

“我们派出去查探的人,全部死了!”亲随因为心急,说话没有往日利索。

“死了?怎么死的?”吴雄眼神一凛,如同利刃要破鞘而出。

“被烧死的!昨夜城东一处民居宅大火,我们的人全部被烧死了……”亲随舌头有些发颤。

“全部烧死?这幕后之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吴雄将兵书往案桌上重重一摔,“查,给我彻查!”

“可是,现场只剩下灰烬了……”亲随小声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是人为的,都会留下痕迹。”吴雄目光如鹰。

“是,小的这就去派人再查……”亲随准备离去之时。

“慢着,去罗驰那里看看,宋茹儿醒来了没有?”

吴雄叫住了亲随,叮嘱了一句,“她醒了立马来告诉我,我要从她嘴里套出一些线索。”

亲随连连点头。

回到侯府后,林棠棠换了一身衣裳,跟着红梅来到了南苑。

余氏半眯着,面露凶光,“林棠棠,今日布匹一事,你作何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侯夫人你看到的那样。”林棠棠径直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小口饮茶。

方才出的汗太多,现在口中正渴。

“大房、二房的所有小姐都有,为何独独没有晓晓的?”余氏见林棠棠自己拿起茶杯饮水,心中的怒意又增加了一分。

“杨晓屡次找我麻烦,今日还跑到东苑搅局,坏我心情。”林棠棠看向余氏,“若是侯夫人是我,你会如何做?”

余氏被问得一噎。

“晓晓年纪小,不懂事,你是她未来的嫂嫂,不应该跟她计较这么多。”

“小?我若没记错,她只比我小半岁吧?她都要嫁人了,还能称‘小’吗?”

林棠棠轻嗤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何况布匹是我出银子买的,我想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

“林棠棠!”

余氏面上增了一声恼色,“虽然是你出的银子,但是你不能厚此薄彼,让晓晓难堪,她是侯府嫡长女,也是侯府的门面,你不能拆她的台。”

香雪闻言,忍住想要挥拳的冲动。

明明是侯府厚此薄彼在前,侯夫人凭什么说自家姑娘?

林棠棠对着香雪眨了一下眼睛。

接着垂眸,淡声问,“那侯夫人的意思是?”

“听说你后日还要带府中的几个姑娘们去宝衣阁?”余氏喝了一口茶。

“是。快到踏春节了,给她们选一些时新的衣裳,好在节日上穿。”林棠棠回道。

踏春节是大奉国贵女聚集赏春的盛宴,一般在二公主府举办,皇后也会出席。

“就只带晓晓去吧,今日她们都得了布匹,也够做一身衣裳了。”余氏一听林棠棠的用意,立马开口。

林棠棠不乐意,“可是,我已经跟她们说好了,要是临时反悔,不太好。”

“这有什么?侯府是我管家,她们都得听我的。”余氏当即沉下脸,“林棠棠,你住在侯府,这点小事都不听我的吗?”

又朝着周嬷嬷说道,“去通知侯府的小姐们,我头风又犯了,后日一早需要到小佛堂给我祈福。”

林棠棠低着头,不啃声。

嘴角却漾开了一抹笑意。

余氏见林棠棠沉默,以为她是被自己威慑到了,心中得意起来。

后日,只有杨晓一人去宝衣阁买衣裳的话,她今日丢的面子,就能找补回来了。

林棠棠回到东苑后,香雪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方才为何冲我眨眼睛?”

“傻丫头,你猜?”

香雪看着林棠棠笑盈盈的,没有一丝委屈之意,恍然大悟,“姑娘,你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想让杨晓去宝衣阁,这一招叫做请君入瓮!”林棠棠眨眼一笑。

香雪也跟着笑了,“姑娘主意多。姑娘想让杨小姐去宝衣阁,为何不直接说,非要拐这么大一个弯?”

“就是要她们觉得我是被迫的,日后我才好脱身。”

“脱身?”

“嗯,后日你就知道了。你去跟侯府的小姐们做好解释工作。”

今日余氏为了捧杨晓的面子,以权势压制大房与二房的其他姑娘们。

众口铄金,来日,她们反噬起来,够侯夫人受的。

“姑娘又在憋大招。”香雪说。

林棠棠补充了一句,“对了,明日,给府里的每个小姐都送一坛上好的北境风味早酒。”

在大奉国,信奉适量饮酒能养颜,又风雅,一些贵女有吃早酒的习惯。

杨晓晨起用膳也会小酌几杯。

但北境的酒,比京中的酒,度数高,味道好,却容易上头。

这早酒,也将成为林棠棠的助力。

林棠棠褪去衣裳,躺在床上,细细思索着自己的计划,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

戏台已经搭好,剧本框架已构思好,只等杨晓与崔氏女登台对垒了。

本以为情敌只有林棠棠,没想到还凭空冒出来一个。

林娇娇不甘心。

她为杨琛付出了这么多,站在杨琛身边的女人,只能是自己!

“你说,双瑞对他们母子俩不耐烦?”林娇娇冷静下来后,思索着应对之策。

“是的,口气十分凶,比对下人还要差。”黄菊回道。

林娇娇闻言,起身。

“扶着我去一趟姐姐那里吧。”

此时,林棠棠正坐在院中晒着太阳。

她让李嬷嬷将躺椅搬出来,有拿出几本书摆在桌上。

几盘精致的梨花酥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奶白色的光芒。

林棠棠小口品尝着,心不在焉。

“姐姐真是好惬意,在这里悠哉游哉的享受。”林娇娇走了进来,眼中闪过嫉妒。

她身上的旧伤隐隐作痒,新伤隐隐做疼,整个身上又痒又疼。

看到林棠棠这副闲适的模样,她心中窜出一股怒火。

“你来何事?”听见林娇娇的声音,林棠棠眼睛都不曾睁开。

“姐姐真是宽心,妹妹可都替你急死了。”林娇娇见林棠棠不怎么搭理她,心中闷闷。

若是林棠棠知道了外室的存在,她还会这么淡定吗?

转念一想,林娇娇的心情又好些了。

“说说看。”林棠棠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方才妹妹得知,世子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一个儿子!”林娇娇慢慢说着,端详着林棠棠。

林棠棠当年从北境一路追到京城,只为了嫁给杨琛。

她那么爱他,如果听说杨琛与其他女子的苟且之事,她肯定会受不了,暴跳如雷。

她期待着,林棠棠极度暴怒的面庞。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林棠棠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林娇娇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姐姐,你,你不在意吗?”

“他都有外室了,我在意有用吗?”林棠棠心平气和,一点都不恼,一直在闭目养神。

林娇娇看着林棠棠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她又寒暄了几句,在黄菊的搀扶下,离开了院子。

李嬷嬷见两人走远了,叹了一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嬷嬷,你也看出来了?”林棠棠这才睁开眼睛。

“林娇娇此番前来目的不纯。”李嬷嬷阅人无数,一下子便看穿了林娇娇的想法。

林棠棠点头。

她与林娇娇自从来到侯府以后,便交锋过多次,林娇娇与杨琛的关系,也正如上一世一样,在不断拉近。

此番林娇娇前来,无非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她口中的“外室”,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在自己眼里,林娇娇比任何外室都要可恨。

自己才不想被她当枪使。

“嬷嬷,请盯着林娇娇,她挑唆我不成,接下来肯定会有行动的。”林棠棠说道。

林娇娇回到房间后,脸都气绿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林棠棠会如此大度!

人家外室与外室子都找上门了,她居然无动于衷!

她真是愚蠢得很!

林娇娇手中紧紧握住帕子。

现在外室已经在府上,一旦将她正式纳入府,那她的儿子便占了世子长子的头衔。

以后自己嫁给世子,哪怕是以正妻身份,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成为长子。

林娇娇越想越不安。

目前,世子对这外室母子看起来也不上心,不如先解决大人。

孩子一旦没有娘亲,便可以随意处置了……

她在黄菊面前,轻声嘀咕了几句,黄菊匆匆离去。

李嬷嬷看着黄菊的背影心中有数。

日升日落,昼夜交替。

林棠棠依旧没有收到有关罗驰夫人的任何消息。

她心中焦急万分。

离北境增援大军出征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了。

夜幕降临。

她看着月光干着急,手里拿着的一枝桃花,几乎都要被她薅没了。

在她心中万分着急之时,雪松香,钻入鼻尖。

她猛然回头。

一抹玄色的身影,从院子中走来。

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映在秦墨安身上。

他宛若气度不凡的谪仙,朝她走来。

“殿下!”林棠棠连忙迎了上来,对着他盈盈一拜,“罗驰夫人可有消息了?”

秦墨安比她高出一头。

她带着期盼与试探,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一眨不眨。

“嗯。”秦墨安极淡的应了一声,“就在京郊的庄子上。”

“多谢殿下!我就知道,殿下肯定有办法!”林棠棠心中雀跃,就像小朋友得到了大人奖励的糖果一般,脸上泛起开心的笑容。

“先别高兴太早。”

秦墨安瞥了一眼林棠棠,“后日一早,大军就要开拔了,你只有一天的时间,来得及吗?”

“殿下放心,臣女定当全力以赴!”林棠棠说完,喊了香雪进来。

“你现在去跟玉兰说,罗驰夫人在京郊的庄子上,让她今夜找个时机告诉双瑞……”

玉兰是南苑的丫鬟,也是双瑞的老乡。

“是。”香雪趁着月色前往南苑。

秦墨安看林棠棠胸有成竹,不再多言。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图纸,放到林棠棠手中。

林棠棠打开一看,是箭矢生产的改良图,上面标志着批量编号。

林棠棠眼中泛起激动的水花。

不一会,一辆马车驶离了侯府。

在京郊庄子上。

罗驰夫人的鼾声如雷。

她依偎在罗驰怀里。

他往外挪一点,她便蹭过来一分。

胖墩墩的胳膊紧紧抓住罗驰的手臂不放。

罗驰被吵得睡意全无。

他睁开眼睛,望着头顶上的帷帐,心中烦闷异常。

他本来想借着身上有鞭伤,来到京郊休息几天,顺便再去西京行宫那里,查找宋茹儿母子的下落。

可哪知,这只母老虎一定要跟随他,还整日黏着他,盯着他,让他无法分身。

现在过去快半个月了,还不知道宋茹儿母子的消息,他心中惴惴不安。

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正当他胡乱猜想之际,忽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夫人,靖北侯府来人了,说有紧急的事情要见您。”

“不见,大半夜的,太吵人了。”罗驰夫人被吵醒,心中不满。

她回了一句,继续拉着罗驰的胳膊睡下。

罗驰心中涌上不详的预感。

“可,那人说,他带来罗将军的儿子过来。”小厮继续说道。

“什么?”罗驰夫妻一下子从床上做起来。

“罗驰,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罗驰的夫人吴氏一把揪住罗驰的耳朵,不肯松开。

李国公夫人吴氏离开侯府后,面露不喜。

若不是情势所逼,她怎会同意杨晓与自己儿子的亲事?

今日侯府,真是出尽洋相,若真让杨晓入府,以后府上哪里还有安宁的日子?

她连忙唤来贴身的丫鬟,“你再派人去查查,木安寺落水一事,还有何遗漏之处?”

又来到书房,将今日在侯府所见,悉数讲给李国公听。

“百年侯府,终究是没落了。你若真找到落水一事的隐情,这桩婚事,我便不再多言。”李国公摇头叹气。

靖北侯府东苑里,一共有四个小院子,每个院子相隔很近,但又有院墙隔离。

杨琛住在主院,林棠棠搬到了北侧院。

香雪来到焕然一新的布置,对着林棠棠直点头。

“姑娘,你太厉害了,之前说他们会求你住进东苑,没想到今日一语成谶!”

“嗯,这本就是我们应得的。”林棠棠试了一下软榻,确实比西苑的要舒服不少。

刚到西苑时,她若硬要住到东苑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过,不能起到今日赏花宴上,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今日,她既住进了大宅子,又出了风头;

侯府既丢了面子,又落得一个苛待准媳妇的恶名。

上一世,她、父兄、北威军皆被侯府抹黑,声名狼藉;

这一世,侯府就算下地狱,也别想落得一个好名声。

林棠棠看着主院的方向,“刚刚你搬东西时,可有看到杨琛?”

“世子,好像往南苑方向去了。”

香雪整理好被褥,拿了一个松软的枕芯,“世子去南苑倒是勤快。”

林棠棠笑而不言,换上了一身黑衣。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她翻过了院墙,潜入了杨琛的房间。

在南苑。

周嬷嬷的棍子打到了林娇娇的背上。

一声痛呼后,便是火辣辣的难受。

豆大的汗,浸湿了衣裳。

低咽的哭声,惹得余氏更加心烦意乱。

“竟然还敢哭?继续打!”

周嬷嬷的棍子即将落下之时,杨琛阴沉的声音响起。

“住手!”

他从门口匆匆而入,夺掉周嬷嬷手上的棍子,脸上尽是疲倦之色,“母亲还嫌今日丢的丑不够多吗?”

“琛儿,你怎能这么跟我说话?”侯夫人被杨琛的质问给气到了,“难道,你觉得今日之事,是我的过失吗?”

“难道您没错?”杨琛揉了一下眉心。

余氏大声道,“对,我是主母,赏花宴上的任何差池,我都要负一份责任,可是,如果不是林娇娇胡乱出主意,侯府又怎会出那么大的丑?”

“若不是母亲与妹妹自己贪婪,今日何人敢来侯府讨债?你口口声声怪娇娇,难道主责不在你们自己?”杨琛字字珠玑。

林娇娇啜泣着,眼睛红肿,“世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两间铺子已经不在姐姐名下了,我真的只是想为侯府献一份力……”

“我知道,周嬷嬷,你先扶着林姑娘下去。”

杨琛看了林娇娇一眼,眼中有一抹怜惜。

“琛儿!”余氏郁闷,“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我若不放她走,您打她,被有心的人知道了,母亲可想过后果?”杨琛觉得口干舌燥。

他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打就打了,怎么着?她还敢找我麻烦不成?不过是从小寄居在将军府的一个弱女子,我连林棠棠都不放在眼里,难道还怕她不成?”余氏言语上不退让半分。

“是,母亲一时爽了,可是,我们现在以什么身份去打林家的人呢?今日院子一事,母亲还没有明白吗?”杨琛头一次觉得,自己母亲的目光如此短浅。

余氏一时无法回答。

“母亲还是好好想想吧。对于林娇娇,是拉拢还是推远?对林棠棠,就算不喜,也不要刻意为难,她对我还有用。”

杨琛说完,大步离去。

余氏内心憋闷不已,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两行清泪。

这林氏两姐妹进府后,连自己儿子都不向着自己了?

她当年寄居侯府的时候,那个老太婆,不也是经常苛待她吗?

她委身给靖北侯二十多年,总算从媳妇熬成婆了,怎么还要这么忍气吞声呢?

在东苑。

“世子,你回来了?”春雪站在主院门口,大声问道。

屋内,林棠棠连忙将抽屉关好离开,手上拿着一枚小小的钱币。

“你在这里做什么?”杨琛问道。

香雪:“姑娘已经搬到东苑来了,她让我跟世子说一声。”

杨琛点头,“我知道了。”

林棠棠回到屋内后,走了两步,便发现了屋内有他人的气息。

“出来吧。”

两道人影自屋梁上飞下。

是今日前来讨债的王老板与罗老板,真名是王彬与罗月。

他们都是太子的暗卫,平常不轻易露面。

“林姑娘,这是两个铺子的地契,殿下说请您收好。”

林棠棠笑着接过地契,“替我多谢殿下,殿下今日可在东宫?”

“殿下明日一早要去京郊云山巡视,此时已经出发。”王彬说罢,准备离开。

云山?

“等等,你们俩今天能否追上殿下?告诉殿下去云山千万不可乘坐马车!”林棠棠急切道。

“为何?”罗月问道,“追上殿下并不难,但姑娘要给我们一个理由,贸然说出,殿下也未必肯信。”

林棠棠:“这……”

根据前世的记忆,太子在云山会遇到落石,落石唯独砸到了马车上,太子受伤,昏迷了十多天。

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吧?说出去也没人信。

她想了一句说辞。

“姑娘,我们会将话带到,至于殿下信不信……”王彬与罗月离开。

林棠棠心中打鼓,太子一旦昏迷,第二支增援队伍的领军权,就无人能替她斡旋了。

她手心是汗,焦急等着结果。
最新更新
继续看书

同类推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