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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沈小姐这几日不闹腾了,像是改了性子一般。奴婢怎么就觉得心里不甚踏实呢?”
汀兰跟在沈明珠身旁,不自觉的嘀咕。
沈明珠整理了一下衣袖,对身旁小丫头的吐槽毫不在意。
路过庭院里的小池塘,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她才有了片刻的恍然。
“大小姐,您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啊!”汀兰气鼓鼓地原地跺了跺脚。
“我可是听说,那位沈小姐一天三次的往夫人院子里跑,恨不得直接搬进夫人院子里住!”
沈明珠敷衍着:“好好好,我下次多去母亲院子里陪陪她。”
可是多陪陪又能怎样?
她到底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时日长了,再深的情分也会被消磨的所剩无几。
前世,她对母亲的孝心,并未因为自己非她所生而改变,反而因着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对她更是感激。
可是那又怎样呢?
母亲还不是对她渐渐疏远?
她嫁入国公府三年无所出,夫家都还未说什么,母亲就先"苦口婆心"的劝她给夫君张罗小妾。
从未开口询问,她出嫁之后是否过得辛苦。
甚至,沈娇娇过得不如意时,她也举步维艰,母亲却未开口关心一句。
只道娇娇如何如何辛苦,言语之间都是让她帮忙托举一下沈娇娇的意思。
从未想到,她在夫家尴尬的处境。
甚至后来,建安侯府被牵扯进一桩案子里,她一个人东奔西跑,四处打点,好不容易让他们脱险后,母亲指责她无用。
骂她但凡上点心儿,也不至于他们多受几个月的牢狱之灾。
可是,那段时间,沈明珠把脸都舍尽了,甚至受了不知道多少的嘲笑跟羞辱。
为此,还丢了国公夫人的身份。
这一年,沈明珠四十五岁。
容貌秀丽的少女,成了落魄的老妇人,一脸颓态。
而那个时候的沈明珠,才发现她一无所有,无处可去。
她的嫁妆和银钱,全都用来打点建安侯府的那件案子上了,甚至为此,她所有商铺,别院全都变卖。
萧逸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和机会跟她和离。
而建安侯府,觉得她并未出尽全力,且公开了她非建安侯府嫡女的实情,她自然也进不去建安侯府的大门。
这一刻,沈明珠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众叛亲离。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一落而下,沈明珠衣衫尽湿。她已经几日没吃东西了,刚想站起身找个地方躲雨,却眼前一片漆黑,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就回到了出嫁前,沈娇娇刚找到侯府的时候。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花厅里,侯夫人正在跟沈娇娇闲聊,隐约能听见沈娇娇朝侯夫人撒娇的声音。
“母亲,您看,礼仪方面,我已经并不比那些贵女们差了,琴棋书画我亦学的差不多了,您什么时候对外宣布我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呀!”
沈娇娇抱着侯夫人的手臂撒娇,看起来又乖巧又楚楚可怜。
侯夫人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娇娇,此事哪里有这么快安排好呀。”
虽说娇娇这几日苦学礼仪,挑不出什么错儿来,但到底没有从小好好教养。
琴棋书画,为人处世方面肯定没有明珠那般应对自如。
更何况,沈娇娇初初来京都,对那些世家宗族,达官显贵之间的错综复杂并不了解,所以,建安侯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并未着急把沈娇娇才是建安侯府唯一嫡女的身份公开。
“娇娇啊,你和你明珠姐姐是同一日出生,让她留在侯府给你做伴如何?到时候对外就宣称,你们是孪生姐妹,如何?”
侯夫人握着沈娇娇的手,试探着开口。
这也是她和侯爷这几日商量出来的结果。
沈娇娇头埋在侯夫人膝前,闻言,眼神闪了闪。
再抬头时,眼里带着泪,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
"我当然也希望和明珠姐姐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是……沈家父母怎么办?"
“他们找了明珠姐姐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难道母亲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人不能团聚吗?”
侯夫人尴尬了一瞬,她下意识攥紧了沈娇娇的胳膊,开始思索着她的话。
沈娇娇恍若未觉,继续开口说道,“我知道母亲是心疼明珠姐姐,不舍得她回去吃苦,可是总不能阻止明珠姐姐一家团聚吧?这对沈家姨母不公平。”
说着,沈娇娇垂眸用手帕擦拭一下眼尾并不存在的眼泪。
“母亲不知晓这些年沈家姨母找明珠姐姐,找的多辛苦。也不知晓……我找父亲母亲有多辛苦……”
这话听得侯夫人心里颤了颤,她一想到自己本该千娇万宠的女儿,漫无目的的苦寻自己多年,就心中又心疼又愧疚。
“可你初来京都,我总怕你不太适应,不如,让明珠在府中多陪你几个月?”
“母亲是怕我应付不过来那些宴会吗?您不必担心,这些时日,我已经把那些勋贵之间的盘丝错节摸清了几分。”
沈娇娇恨不得直接开口让母亲把沈明珠赶出侯府。可是不行,那样母亲只会觉得她礼数不周,处事不周,更不会把沈明珠赶走了。就如同,前世那般。
前世的时候,沈娇娇刚来侯府时,就是处处看沈明珠不顺眼,想着法子挤兑她。
结果,建安侯夫妻认为她仪态不端,琴棋书画也不甚精通,对那些世家宗族的了解也少之又少,就对外宣称,她和沈明珠是孪生姐妹。
凭什么?凭什么她沈明珠鸠占鹊巢那么多年,到最后还要霸占着建安侯府嫡女的位置?!
反而让自己这个建安侯府唯一的嫡女成为了她的陪衬?
若不是她,父亲怎么会舍得让自己嫁给一个家中一贫如洗的状元郎?家中破落也就算了,还有个尖酸刻薄的婆婆!
想起那个蛮横无理的老虔婆,沈娇娇就气得心脏疼。
这一世,她必须赶走沈明珠,成为建安侯府的唯一嫡女!
至于那个前世的夫家,沈娇娇更是提都不想提。凭什么沈明珠能嫁入国公府,当国公府的少夫人,而她眼瞎的选了个几十年都没出息的新科状元?
这一世,她要先一步抢占先机,未来国公夫人,二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只能是她的!
要说,沈明珠也真是挺可怜的,明明运气这么好,却还是没能为国公府生下个一儿半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不停的纳妾。
这一世,自己嫁入国公府,肯定不会活得像沈明珠那样窝囊。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沈明珠离开侯府!
她倒要看看,这辈子没了建安侯府嫡女的光环,沈明珠能活成什么样!
心里深吸了一口气,沈娇娇面上挂起微笑,“我也希望明珠姐姐多在府中陪陪我呀,可是您把明珠姐姐留在府中,沈家姨母还以为咱们侯府仗势欺人,不愿意把明珠姐姐还给他们了呢~”
说着,沈娇娇晃了晃侯夫人的胳膊。
建安侯夫人琢磨着,娇娇说得有几分道理。
她打量着沈娇娇,抬手轻轻捏了捏沈娇娇的脸颊,欣慰的笑了笑:“娇娇这几日,确实成长了不少。”
虽然建安侯夫人确实想把沈明珠留在身边,可她也不想做那个仗势欺人的人。
“大小姐来了,快进去吧,夫人在等着了。”守在外面的嬷嬷开口。
沈明珠点点头。
踏入花厅时,沈娇娇已然起身坐好,只不过,她那和侯夫人握紧的双手,不难看出两人方才互诉衷肠。
沈明珠行了个礼,“母亲,您找我?”
建安侯夫人这才朝沈明珠招了招手:“过来坐下说。”
待沈明珠落座,侯夫人看着她:“这几日休息的如何?”
“劳母亲挂心,休息的尚可。”
侯夫人点点头,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与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原本想着留你在府中跟娇娇做伴儿,可是思来想去,这对你亲生父母太不公平。总不能因着我们的私心,就把你和你的父母拆散开吧?”
沈明珠没开口,静静听侯夫人说着。
侯夫人打量的沈明珠的脸色,确定她面上没有任何不悦和悲伤,才继续开口。
“所以,我跟你父亲的意思是,把你跟娇娇的身份公之于众,互相换回来。这也算安了你亲生父母的心。”
虽然,即使他们真的不把明珠还回去,沈家那对夫妇,也别无他法。
可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自己的孩子别人不愿意归还,侯夫人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沈明珠遮住眸中的诧异,点了点头,“我没有意见。都听父亲母亲的。”
顿了顿,她又重新开口:“都听侯爷和夫人的。”
这和她原本计划的差不多,只是未曾想,竟然先被母亲,哦,侯夫人,说了出来。
这与上一世不同的说辞,让沈明珠抬眸,多看了一旁的沈娇娇两眼。
纵使侯夫人心中做好了准备,可听到自己养了一二十年的女儿突然疏离的喊自己夫人,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疼的喘不过气来。
沈娇娇也诧异于沈明珠的识时务,她没想到沈明珠可以这么轻易的接受事实。
这样更好,省得她浪费口舌。
不过,看到侯夫人的反应,沈娇娇眸色沉了沉。
她起身走到侯夫人面前,轻轻拍了拍侯夫人的背,“母亲,您该为明珠姐姐感到开心才是,她终于能和亲生父母团聚了,就像……我跟您和父亲一般。”
沈娇娇脸上明艳的笑容,让人忽略了她话语中的刻意。
“明珠姐姐这么有孝心,一定迫不及待想早点儿离开侯府,跟沈家姨母相聚吧?!”
《真千金赶我出府,我换嫁世子了沈明珠裴宗泫》精彩片段
“听说沈小姐这几日不闹腾了,像是改了性子一般。奴婢怎么就觉得心里不甚踏实呢?”
汀兰跟在沈明珠身旁,不自觉的嘀咕。
沈明珠整理了一下衣袖,对身旁小丫头的吐槽毫不在意。
路过庭院里的小池塘,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她才有了片刻的恍然。
“大小姐,您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啊!”汀兰气鼓鼓地原地跺了跺脚。
“我可是听说,那位沈小姐一天三次的往夫人院子里跑,恨不得直接搬进夫人院子里住!”
沈明珠敷衍着:“好好好,我下次多去母亲院子里陪陪她。”
可是多陪陪又能怎样?
她到底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时日长了,再深的情分也会被消磨的所剩无几。
前世,她对母亲的孝心,并未因为自己非她所生而改变,反而因着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对她更是感激。
可是那又怎样呢?
母亲还不是对她渐渐疏远?
她嫁入国公府三年无所出,夫家都还未说什么,母亲就先"苦口婆心"的劝她给夫君张罗小妾。
从未开口询问,她出嫁之后是否过得辛苦。
甚至,沈娇娇过得不如意时,她也举步维艰,母亲却未开口关心一句。
只道娇娇如何如何辛苦,言语之间都是让她帮忙托举一下沈娇娇的意思。
从未想到,她在夫家尴尬的处境。
甚至后来,建安侯府被牵扯进一桩案子里,她一个人东奔西跑,四处打点,好不容易让他们脱险后,母亲指责她无用。
骂她但凡上点心儿,也不至于他们多受几个月的牢狱之灾。
可是,那段时间,沈明珠把脸都舍尽了,甚至受了不知道多少的嘲笑跟羞辱。
为此,还丢了国公夫人的身份。
这一年,沈明珠四十五岁。
容貌秀丽的少女,成了落魄的老妇人,一脸颓态。
而那个时候的沈明珠,才发现她一无所有,无处可去。
她的嫁妆和银钱,全都用来打点建安侯府的那件案子上了,甚至为此,她所有商铺,别院全都变卖。
萧逸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和机会跟她和离。
而建安侯府,觉得她并未出尽全力,且公开了她非建安侯府嫡女的实情,她自然也进不去建安侯府的大门。
这一刻,沈明珠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众叛亲离。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一落而下,沈明珠衣衫尽湿。她已经几日没吃东西了,刚想站起身找个地方躲雨,却眼前一片漆黑,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就回到了出嫁前,沈娇娇刚找到侯府的时候。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花厅里,侯夫人正在跟沈娇娇闲聊,隐约能听见沈娇娇朝侯夫人撒娇的声音。
“母亲,您看,礼仪方面,我已经并不比那些贵女们差了,琴棋书画我亦学的差不多了,您什么时候对外宣布我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呀!”
沈娇娇抱着侯夫人的手臂撒娇,看起来又乖巧又楚楚可怜。
侯夫人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娇娇,此事哪里有这么快安排好呀。”
虽说娇娇这几日苦学礼仪,挑不出什么错儿来,但到底没有从小好好教养。
琴棋书画,为人处世方面肯定没有明珠那般应对自如。
更何况,沈娇娇初初来京都,对那些世家宗族,达官显贵之间的错综复杂并不了解,所以,建安侯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并未着急把沈娇娇才是建安侯府唯一嫡女的身份公开。
“娇娇啊,你和你明珠姐姐是同一日出生,让她留在侯府给你做伴如何?到时候对外就宣称,你们是孪生姐妹,如何?”
侯夫人握着沈娇娇的手,试探着开口。
这也是她和侯爷这几日商量出来的结果。
沈娇娇头埋在侯夫人膝前,闻言,眼神闪了闪。
再抬头时,眼里带着泪,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
"我当然也希望和明珠姐姐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是……沈家父母怎么办?"
“他们找了明珠姐姐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难道母亲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人不能团聚吗?”
侯夫人尴尬了一瞬,她下意识攥紧了沈娇娇的胳膊,开始思索着她的话。
沈娇娇恍若未觉,继续开口说道,“我知道母亲是心疼明珠姐姐,不舍得她回去吃苦,可是总不能阻止明珠姐姐一家团聚吧?这对沈家姨母不公平。”
说着,沈娇娇垂眸用手帕擦拭一下眼尾并不存在的眼泪。
“母亲不知晓这些年沈家姨母找明珠姐姐,找的多辛苦。也不知晓……我找父亲母亲有多辛苦……”
这话听得侯夫人心里颤了颤,她一想到自己本该千娇万宠的女儿,漫无目的的苦寻自己多年,就心中又心疼又愧疚。
“可你初来京都,我总怕你不太适应,不如,让明珠在府中多陪你几个月?”
“母亲是怕我应付不过来那些宴会吗?您不必担心,这些时日,我已经把那些勋贵之间的盘丝错节摸清了几分。”
沈娇娇恨不得直接开口让母亲把沈明珠赶出侯府。可是不行,那样母亲只会觉得她礼数不周,处事不周,更不会把沈明珠赶走了。就如同,前世那般。
前世的时候,沈娇娇刚来侯府时,就是处处看沈明珠不顺眼,想着法子挤兑她。
结果,建安侯夫妻认为她仪态不端,琴棋书画也不甚精通,对那些世家宗族的了解也少之又少,就对外宣称,她和沈明珠是孪生姐妹。
凭什么?凭什么她沈明珠鸠占鹊巢那么多年,到最后还要霸占着建安侯府嫡女的位置?!
反而让自己这个建安侯府唯一的嫡女成为了她的陪衬?
若不是她,父亲怎么会舍得让自己嫁给一个家中一贫如洗的状元郎?家中破落也就算了,还有个尖酸刻薄的婆婆!
想起那个蛮横无理的老虔婆,沈娇娇就气得心脏疼。
这一世,她必须赶走沈明珠,成为建安侯府的唯一嫡女!
至于那个前世的夫家,沈娇娇更是提都不想提。凭什么沈明珠能嫁入国公府,当国公府的少夫人,而她眼瞎的选了个几十年都没出息的新科状元?
这一世,她要先一步抢占先机,未来国公夫人,二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只能是她的!
要说,沈明珠也真是挺可怜的,明明运气这么好,却还是没能为国公府生下个一儿半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不停的纳妾。
这一世,自己嫁入国公府,肯定不会活得像沈明珠那样窝囊。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沈明珠离开侯府!
她倒要看看,这辈子没了建安侯府嫡女的光环,沈明珠能活成什么样!
心里深吸了一口气,沈娇娇面上挂起微笑,“我也希望明珠姐姐多在府中陪陪我呀,可是您把明珠姐姐留在府中,沈家姨母还以为咱们侯府仗势欺人,不愿意把明珠姐姐还给他们了呢~”
说着,沈娇娇晃了晃侯夫人的胳膊。
建安侯夫人琢磨着,娇娇说得有几分道理。
她打量着沈娇娇,抬手轻轻捏了捏沈娇娇的脸颊,欣慰的笑了笑:“娇娇这几日,确实成长了不少。”
虽然建安侯夫人确实想把沈明珠留在身边,可她也不想做那个仗势欺人的人。
“大小姐来了,快进去吧,夫人在等着了。”守在外面的嬷嬷开口。
沈明珠点点头。
踏入花厅时,沈娇娇已然起身坐好,只不过,她那和侯夫人握紧的双手,不难看出两人方才互诉衷肠。
沈明珠行了个礼,“母亲,您找我?”
建安侯夫人这才朝沈明珠招了招手:“过来坐下说。”
待沈明珠落座,侯夫人看着她:“这几日休息的如何?”
“劳母亲挂心,休息的尚可。”
侯夫人点点头,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与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原本想着留你在府中跟娇娇做伴儿,可是思来想去,这对你亲生父母太不公平。总不能因着我们的私心,就把你和你的父母拆散开吧?”
沈明珠没开口,静静听侯夫人说着。
侯夫人打量的沈明珠的脸色,确定她面上没有任何不悦和悲伤,才继续开口。
“所以,我跟你父亲的意思是,把你跟娇娇的身份公之于众,互相换回来。这也算安了你亲生父母的心。”
虽然,即使他们真的不把明珠还回去,沈家那对夫妇,也别无他法。
可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自己的孩子别人不愿意归还,侯夫人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沈明珠遮住眸中的诧异,点了点头,“我没有意见。都听父亲母亲的。”
顿了顿,她又重新开口:“都听侯爷和夫人的。”
这和她原本计划的差不多,只是未曾想,竟然先被母亲,哦,侯夫人,说了出来。
这与上一世不同的说辞,让沈明珠抬眸,多看了一旁的沈娇娇两眼。
纵使侯夫人心中做好了准备,可听到自己养了一二十年的女儿突然疏离的喊自己夫人,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疼的喘不过气来。
沈娇娇也诧异于沈明珠的识时务,她没想到沈明珠可以这么轻易的接受事实。
这样更好,省得她浪费口舌。
不过,看到侯夫人的反应,沈娇娇眸色沉了沉。
她起身走到侯夫人面前,轻轻拍了拍侯夫人的背,“母亲,您该为明珠姐姐感到开心才是,她终于能和亲生父母团聚了,就像……我跟您和父亲一般。”
沈娇娇脸上明艳的笑容,让人忽略了她话语中的刻意。
“明珠姐姐这么有孝心,一定迫不及待想早点儿离开侯府,跟沈家姨母相聚吧?!”
“然后呢?没了?”
沈娇娇闻言耸了耸肩:“没了啊。然后那泼皮无赖就美滋滋地拿着钱出来了。”
“不过,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太顺利了?别人要钱,蒲莺就给,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啊?”
以那恶毒白莲花的性格,别人这般让她下不来台,还敢明晃晃地上门抢钱。
她不阴人家一把就算了,还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把人放走了?
可真是太奇怪了。
沈明珠也思索着,是有些不太像蒲莺的行事作风。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人家又是好端端地进她院中的,她也只能吃下这口闷亏。”
蒲莺那么好面子的人,肯定不想把此事闹大。
闹到官府面前,对方若是随口捏造几句谣言,对蒲莺可没好处。
“也是。为了些银两,确实不值当的和那泼皮拼命。”沈娇娇叹了口气。
说到底,即便那无赖是个跛脚的,但男女力气悬殊,真发生了冲突,蒲莺未必能讨到好。
还不如给点儿钱把人打发了呢。
“我感觉那恶毒白莲花肯定有后招!”
以蒲莺那不肯吃亏的性子,谁若是欺负了她,还不得翻倍讨回来啊。
别说欺负她了,沈娇娇都没怎么着她呢,就被她暗算了两三次。
想起这件事,沈娇娇就气得牙痒痒。
——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接沈明珠进宫。
沈氏刚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这种阵仗慌慌张张地看向沈明珠。
她一脸焦急和紧张,凑到沈明珠的耳边:“乖乖,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谁要欺负你?我去小裴给你撑腰去好不好?”
恰好这时,裴宗泫走了进来。
今日的他装扮得极为正式。
他那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被精心束起,用一根玄色丝带系住,余下的发尾自然垂落在宽阔的肩背之上。
头顶的白玉冠,质地温润,在晨光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冠上镶嵌的一粒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更是价值连城,微微转动间,流光溢彩。
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袍上用银线绣着淡雅的云纹图案,线条流畅,栩栩如生,仿佛那云朵随时都会飘动起来。领口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蓝色水纹边,既增添了几分灵动,又不失庄重。腰间束着一条黑色锦带,带扣是一块雕刻精美的羊脂玉佩,其上雕着祥云朵朵,与袍上云纹相呼应,更显浑然一体。
裴宗泫手中还拿着一把白玉折扇,扇面上绘着一幅山水画卷,腰间还挂上一枚香囊。香囊用淡紫色绸缎制成,绣着淡雅的梅花图案,内装着特制的香料,散发着清幽的香气,既能提神醒脑,又为他增添了几分文雅气息。
“伯母放心,我会陪明珠一起去的。宫中的贵人只是想要询问明珠几句话,您不用担心。”
裴宗泫一脸笑意,面对沈氏,态度也是十分尊重。
“那就好,那就好。”沈氏还是十分信得过裴宗泫的。
沈明珠拍了拍沈氏的手,表示安慰。
“怕吗?”裴宗泫骑马随行。
坐在轿子里的沈明珠,葱白的手指轻轻撩起珠帘。
“怕什么。”
沈明珠又不是真的是十六七的小姑娘,前世的宫宴她也是参加了不少次,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即便第一次入宫,沈明珠心中也没有半分怯意。
“我还以为你第一次入宫,会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看来,是我多想了!”
裴宗泫手握着缰绳,面带笑意地开口。
沈明珠哼笑一声:“裴世子关心是假,想看我笑话才是真吧?”
“冤枉啊大人,我可没这般想!”裴宗泫一脸被诬陷的表情。
护送马车的侍卫都竖起了耳朵。
沈明珠看着他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的样子:“裴世子,注意言行举止。”
裴宗泫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转头询问一旁的侍卫:“我言行举止,有失礼之处吗?”
侍卫赶紧摇了摇头,“没有!”
宫中谁不知道,裴世子小时候就是个大魔王?
圣人要求裴世子作为太子的伴读,毎日都得陪太子一起习武锻炼身体。太子温文尔雅,喜静,所以习武只是锻炼身体而已。
但裴世子不同。他闲不住,又争强好胜,毎日都要找宫中侍卫切磋一番才行。宫中的侍卫后来见到裴世子,就要远远躲开。
虽说不至于鼻青眼肿,但伤筋动骨还是有可能的。
偏偏这事儿还没法上报,但凡上报,总领就会别有深意地“安慰”他们:技不如人,活该被打。
最后还是雍亲王亲自把这个小魔王抓回府,宫中侍卫才算是免了皮肉之苦。
现在裴世子问他,有没有失礼之处,他敢回答吗?
他不敢!
“世子您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那侍卫郑重开口。
沈明珠抽了抽嘴角,放下手中的珠帘。
“待会儿皇后娘娘见你,估计也是想问问你在何处碰到的琼玉,为何会突然想去那里之类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就按你那日同我说的话重复一遍就是。”
沈明珠点点头,又想起裴宗泫看不到,所以“嗯”了一声。
沈明珠都还未说什么,裴宗泫就开始皱眉琢磨:“你说皇后娘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裴宗泫到现在,都还不太能完全接受沈明珠的那个梦境。
“罢了,我们换个说法。”
裴宗泫想了想:“你就说,我们那日原本是打算出城摘一些桂花的,你不是说你的香料快用完了吗?所以我们那日是去采桂花制作香料的。”
“然后偶然碰见了一位昏迷的女子,结果发现面容和我很相似,询问了一番,确定了身份,就把她带回来了。”
其实都不太妥当。
但前者好歹能圆上,后者却是漏洞百出,不好圆。
裴宗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算了,还是说梦到的吧。虽然玄乎了一些,无从考究,但事情是真的,人救回来了也是真的。圣人和皇后娘娘虽然会疑惑,但想来也不会深究。”
沈明珠很认同。
不过,“怎么,裴世子是担心我啊?”
“姑娘,沈姑娘,我家小姐不小心落了水,求沈姑娘救救我家小姐!”
没等来萧逸,沈明珠却等到了一个哭得好不可怜的小丫鬟。
“你家小姐是?”沈明珠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丫头,心生警惕。
“我家小姐是萧国公府的表小姐,萧公子的表妹,我认识沈姑娘,您是萧公子的未婚妻,求求沈姑娘快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不慎落水,性命垂危!”
看小丫头着急的样子不像是假,衣袖还带着水迹,并且能够准确说出她的身份。
沈明珠也不再考虑那么多,立马跟小丫鬟往那边跑去。
在沈明珠往后的几十年里,她曾无数次的复盘这一场景,并且无数次的询问自己:假使岁月重来,她还会在此刻奔跑的义无反顾吗?
这就像是一道无解题,一直横在沈明珠心里。
那边的河岸上,的确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青绿色裙衫的姑娘,她胸前起伏着,面容痛苦,看起来难受至极。
沈明珠刚走到她身边,准备按着她的胸腔。
“住手!”怒吼声传来。
是萧逸。
他看着她时,满脸怒容,甚至还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怨艾。
不等她反应过来,萧逸已经大步走上前,一手用力把她推开。
仿佛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
看着旁边的小丫鬟眼神躲闪,沈明珠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冲着她来的。
看着已经被萧逸抱起的女子,沈明珠端详着她的面容。从未见过,容貌一般。
甚至,今日之前,沈明珠竟不知道萧国公府还有这样一位心机颇深的表小姐。
为什么说心机颇深?
因为,当她看向那位女子时,对方睁开了眼睛,甚至冲她勾起一抹笑意,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故作柔弱。
萧逸直接抱着那位女子,快马赶去最近的医馆。
沈明珠看着被骏马撩起的尘烟,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萧逸那小子呢?”
看到只有沈明珠一人回来,萧夫人往她身后望了望。
“说是有急事要处理,先回去了。”沈明珠重新坐到沈夫人身边。
萧夫人面上有些不悦,“有什么急事非得这个时候处理?哎呀,不管他了,我们玩我们的。”
沈明珠想了想,“听说萧公子还有一个表妹?嗯····容貌还算秀丽,鼻尖处有颗小痣,我从前好似并未见过这位表小姐。”
萧逸的表姐妹当然很多,只萧夫人娘家那边,就有三个,可这鼻尖有颗小痣,却是让萧夫人一下子就想起一个人。
蒲莺。跟萧国公府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竟是个不安分的。
萧夫人心中怒火翻涌,面上却含着笑意:“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姑娘,算是逸儿的表妹,不过,平日里不常来往,怎么,你见过她了?”
沈明珠喝了一口茶水,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今日说来也巧,碰巧遇到一位丫鬟,说她主子落水了,求我帮忙救人。说她家小姐是萧国公府的表姑娘。我才刚到地方,萧公子就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似是对我产生了误会,抱着那位姑娘扬长而去。”
此话一出,沈夫人和萧夫人都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
萧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中对蒲莺更是多了几分恼怒。
“明珠别担心,等姨母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不管如何,明日定逮着萧逸那小子去给你道歉!”
“把自己的未婚妻丢下不管,回去我非打他一顿不可!”
沈明珠没说什么,沈夫人象征性的劝说几句,这次的郊游也算是不欢而散。
第二日,萧逸竟真的上门来请罪。
“昨日的事情,实在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三月的桃花,开的正娇艳。
院中,沈明珠和萧逸并排而行。
“她的侍女跟你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你怒气冲冲失了分寸。”
沈明珠抬眸看向萧逸的侧脸。
萧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并没说什么,只说是看到你们起了争执,让我过来劝说一下。所以看到蒲莺浑身湿透的躺在那里,我才会心生误会。”
这是沈明珠第一次知道那位女子的名字,蒲莺。
沈明珠蹙起眉头,“可是,是她的侍女说她家小姐落水了,需要帮忙,我才赶过去的。”
“并且,我才刚到那里,你就也到那里了。”沈明珠看着萧逸的眼睛说道。
萧逸略微思索了一番,“是吗?那我回去再问问那两个丫鬟。”
沈明珠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不过短短两日,萧逸就过来质问她,“你跟莺莺说了什么?她竟然想不开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有什么事情只管冲我来!何必牵连他人!”
沈明珠看着萧逸质问的语气和陌生的神情,只觉得这人有病。
“脑子不好就去看郎中,来我这里撒什么泼?”
“她的丫鬟亲口说,你昨日去警告过蒲莺,让她滚出京都!沈明珠,蒲莺只是个弱小女子,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你莫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传言而心生嫉妒!”
沈明珠压根不想跟他讲话,直接让人把他轰出了侯府。
去信给萧夫人转述此事,萧夫人回复,一切她来解决,明珠只管安心待嫁。
可等来等去,等了半个月,等来的却是蒲莺的死讯。
沈明珠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
那种心机和手段的姑娘,绝对不会想不开。
但以萧夫人处理事情的手段,也不至于对风华正茂的姑娘下手。
“去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传来的消息,是蒲莺姑娘那日落水伤了身子,未能及时好好诊治,消香玉损。
荒唐!
但沈明珠已经无暇顾及此事了,因为婚期将近,她需要准备大婚的事宜。
萧国公府与建安侯府的联姻,绝不可能草率毁约,所以,纵使沈明珠清楚萧逸对她有误会,也无暇顾及。
况且,这个节点,只要没有天大的事情,两人都必须好好完成婚礼。
而婚礼,也确实如沈明珠所想,如期举行。
宴会的另一边,众夫人都围绕着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坐在一起聊天。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环视周围,把在座的人看了一遍,才开口说:“怎么觉得少了些什么?”
操持这场宴会的承恩侯夫人,见状往周围看了看,“可是这处的风景您不太喜欢?”
老夫人摇摇头,“景色是极好的……”
镇国公夫人灵光一现:“老太太是不是觉得少了个人?”
其他夫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少人吧?不都在这儿呢?”
“是少了明珠那丫头吧?!”户部尚书夫人说道。
“对对对,明珠那丫头呢?今日没来吗?”老夫人握着自己的龙头拐杖,敲了敲地面。
往常这种宴会,沈明珠都会在长辈们这里小坐一会儿,陪她们聊聊天,或者说些有趣的事情逗得老夫人和其他夫人们开怀大笑。
今日没有她在,竟显得有些冷清。
沈夫人尴尬的笑笑,不知道如何接话。
“老太太您整日里吃斋念佛,怕是没听说,咱们明珠啊,一不留神成了商户家的女儿了!”
尚书夫人笑吟吟地朝沈夫人打趣一句。
“是吧,沈夫人?不如今日趁着大家都在,你与我们说说,是怎么发现明珠不是你亲生女儿的事情?”
“此话当真?”即便是镇国公老夫人,也惊讶了一瞬。
沈夫人强撑着笑意:“确实如此。”
她话还未说完,李夫人又继续开口:“听说是你亲生女儿亲自找上门,才发现两个孩子意外掉包的事情?沈夫人给我们详细讲讲呗?”
沈娇娇刚走过来,就听到有人谈论自己的事情。
她直觉不妙,下意识就想躲开,却被眼尖的夫人看见。
“这丫头看着有些面生,不会就是建安侯府的嫡女吧?”
“模样倒是俊俏,只是比起明珠来看,差了那么一点儿。”
不等沈夫人开口,众夫人就自行探讨起来。
人群中,萧夫人静坐在哪里,端起茶盏,垂眸不语。
沈娇娇心中逐渐冷静下来。
她走上前,行了个礼。“见过众位夫人。”
沈夫人心中松了口气,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见见各位夫人。”
沈娇娇乖巧的走上前。
那些出声议论的夫人,声音也逐渐变小。
“这位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
“老夫人好。”
“这位是丞相夫人,薛夫人……”
“薛夫人好。”
沈夫人一一介绍,沈娇娇一一问好。
“倒是个乖巧的。”其中一位夫人开口。
另一位夫人出声,“真是可惜了,萧夫人原本还看中了明珠做儿媳呢。”
“莫说是萧夫人,就是我,原也想着让明珠当我儿媳妇呢。”
“你可省省吧!一家有女百家求,明珠那丫头,哪里轮得到你们家!”有人打趣道。
沈娇娇抬眸看了一眼萧夫人,见她对这些话并未有什么反应。
“萧夫人怎么不说话?”
“咱们萧夫人,肯定是心疼到嘴的儿媳妇飞跑了!”
众人哈哈大笑。
萧夫人也露出笑意,“你们就会拿我逗老太太开心。”
镇国公老夫人笑容和蔼,“你要是真想让明珠给你当儿媳妇,可得早点儿去提亲。要是晚了,可就被别人抢走喽!”
萧夫人:“瞧瞧,连您也同旁人一起看我笑话。”
众人又是一阵笑。
只有沈夫人,垂眸喝茶,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沈娇娇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些人弯弯绕绕在说些什么?
虽然她早就知道,来参加宴会肯定会被人拿来跟沈明珠做对比,但真如此时,她心中还是觉得憋屈。
尤其是萧夫人意味不明的话语,更是让她急得抓耳挠腮。
沈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朝她摇摇头。
“这位是萧国公府的表姑娘吧?”有人看见蒲莺,朝萧夫人询问道。
萧夫人饮了一口茶,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的,并未做出回应。
有人神色了然。
蒲莺朝萧夫人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行了个礼。
“蒲莺见过各位夫人。”
“也是个模样标志的好姑娘。”
“要我说,萧夫人也不必总惦念着明珠给您做未来儿媳,你瞧瞧,蒲莺和娇娇这两个丫头哪里差了。”
有人调笑道。
沈娇娇皱着眉头琢磨着,这听起来也不像是夸赞她的话啊。说来说去,不还是在说她不如沈明珠优秀吗?
萧夫人深深看了那人一眼,不冷不热的开口,“蒲莺和娇娇这俩丫头,自然是好的。不过,明珠那丫头是咱们自小看着长大的,我自然是更偏爱她几分。”
“何况,萧国公府的少夫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说这话时,萧夫人目光在沈娇娇脸上停留了一瞬,又向蒲莺看去。
被看出心思的那位夫人,讪笑着不敢再出声。
她原想着自己家中有个女儿,便想借此机会攀上萧国公府这根高枝,奈何萧夫人眼光高不说,还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萧夫人说的是,我与明珠姐姐相处短短几日,就发现明珠姐姐不仅博学多识,琴棋书画皆通妙境,还才思敏捷聪慧果敢,实在是让娇娇自惭形秽。”
沈夫人讶异的看着她,实在是震惊于她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萧夫人也略感诧异,多看了沈娇娇一眼:“你能善于发现别人身上的优点,证明你也是不差的。”
听到萧夫人的夸赞,沈娇娇差点欣喜若狂。
天知道,她方才可是用了两辈子的才学和毕生的演技来想出这句话夸赞沈明珠。
不过,能得到萧夫人的一句称赞,值了!
沈娇娇喜笑颜开的时候,蒲莺朝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对于蒲莺来说,萧夫人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看,哦不对,是萧夫人一直视她为无物。
就算她对外人介绍自己是萧国公府的表亲,萧夫人也从未给过她一个正眼。
而建安侯府的嫡女,却总能轻而易举的引起萧夫人的注意。
从前是沈明珠。现在又来一个沈娇娇。
想到这里,蒲莺面色沉了沉,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紧。
宴会散去时,沈娇娇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翡翠玉镯,笑得合不拢嘴。
“收敛些。”沈夫人抬手敲了敲沈娇娇的额头。
沈娇娇嘿嘿嘿的傻笑。
到了马车上,沈娇娇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母亲,你说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听说你家里人来找你了。”
一处破旧的宅院,萧逸轻生叩了三下门。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副熟悉的面容。
“怎么可能?”蒲莺不可置信。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是个孤儿,哪里还有家人?
“我听母亲说的,母亲的消息不会有错。况且,我也派人前去打听了,确有消息传来。”
对上萧逸坚定的眸子,蒲莺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可是,她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逸哥哥,我真得没有害人。”蒲莺抬头望着萧逸,眼神楚楚可怜。
萧逸点头,“我当然知道。你放心,我这两日去衙门打听了,没有人追究此事,你不必害怕,也没有人会拿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你。”
听到萧逸话,蒲莺心中松懈下来。
这样就好。
她受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整日待在这破旧的宅院里,夜间还有恶心的老鼠出没,萧逸三四天才过来看她一趟,给她送一些吃食。
这种日子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可是蒲莺别无他法。
她不知道沈明珠为何要针对她。
明明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以沈明珠的聪慧和讨喜,只要她想要,这些东西应有尽有。
却偏偏对一支丢失的普通簪子上了心。
蒲莺觉得,沈明珠就是在故意针对她。
偏偏她哑口无言。
毕竟,那支簪子确实是沈明珠的。
可是,那不是她偷的!
那是沈明珠无意间遗落的!她只是捡到了没有归还而已!凭什么污蔑她偷窃!
蒲莺的眼底染上一层恨意。
可片刻之后,这些恨意就化成了绝望。
因为,真正让蒲莺胆战心惊的是沈明珠在她耳边说得那句话。
“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所有人吗?”
刚听到那句话,蒲莺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对方无声的朝她说了三个字,蒲莺顿时冷汗直冒。
“逸哥哥,我想离开京都,你可以帮帮我吗?”蒲莺的眼中带着深深的祈求。
“为什么?”萧逸面露为难。
若是之前,他当然可以悄无声息的将蒲莺送离京都,但现在,他被母亲看管的很严格。
怕是他还没弄到出城门的令牌,就被萧夫人抓个正着。
“你安心待在这里。我会护你周全。”
萧逸向蒲莺信誓旦旦的保证。
蒲莺咬了咬唇,“逸哥哥是做不到吗?”
萧逸梗了梗。
“你一个人孤身在外,无人可依,非常危险。倘若待在京都,我定当会尽全力护你周全,还能多照看你一些。”
蒲莺有些犹豫。
萧国公府已经算是很大的大树了。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蒲莺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可是,“上次我被建安侯府嫡女出言羞辱,逸哥哥可是当众给了我难堪。还有上次我与建安侯府嫡女同时落入水中,逸哥哥也是先救沈姑娘的。”
“难道这就是逸哥哥所说的,会护我周全吗?”
蒲莺哭的梨花带雨。
她是真的心中气恼的咬牙切齿。
关键时刻一无是处的男人,怎么敢跟她说会护她周全的鬼话的?
萧逸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右手朝天举起,“我发誓,我之后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算作对你的补偿。”
听着对方细数桩桩件件,萧逸面上有些挂不住,“你仔细想想,一直以来,我是不是一直在尽全力护着你?便是你扯着萧国公府表姑娘的旗号行走在外,这些年我可有说过半句不行?”
“上两次是因为,母亲已经注意到我与你来往密切。若是我在救你,我也很难保证母亲不会因一时气恼,而找你麻烦。”
蒲莺想了想,这么多年以来,萧逸确实对她照顾颇多。
她心中勉强舒服一些。
“我相信逸哥哥。只是,逸哥哥可千万别再让我失望了。”
美人泪珠滚落腮边,万分惹人垂怜。
萧逸连连点头。
“对了,如今建安侯府的嫡女是沈娇娇,那明珠姑娘难道往后都要是商户之女了吗?”
蒲莺状似无意地打听道。
萧逸点点头,“是的。也不西瓜怎么想的,一心想跟建安侯府断清关系,不然,建安侯府嫡女怎么也有她一席之地。”
蒲莺一高兴差点儿笑出声。
没想到,沈明珠也有如此愚蠢的时候啊。
往日里的高贵,清高,傲慢,想来如今都随着商户女的身份消失殆尽了吧?
蒲莺挺直了身子。
区区一个商户女,有什么好怕的?
又有什么资格来威胁她?
蒲莺眼神中略过一抹得意。
带看向萧逸时,她目光又变的脆弱起来,“逸哥哥,我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蒲莺刻意话只说了一半。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萧逸一脸正色。
蒲莺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罢了,来日方长。
不过,提到父母,蒲莺忍不住想,来京都找她的亲人,到底会是谁呢?
不管如何,眼下最开心的是,她终于不用一直躲在这个老鼠遍地的破宅子里了!
然而,蒲莺怎么也没想到,来找她的,根本不是她的什么亲人。
来人,是那个跛脚癞蛤蟆的老母亲。
蒲莺只觉得一阵天雷滚滚。
杏花,也就是跛脚李三的老母亲。这一趟来京都,是过来享福的。
原来,早在跛脚李三在见到蒲莺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很很敲诈她一笔。
所以兴奋的赶紧写信给老家的母亲,让她赶快来京都享清福。
李三觉得,蒲莺只是一个弱女子,而自己虽然腿脚不好,但力气大啊!
一个小娘子,还能在他的拳头底下翻出什么花来吗?
杏花没想到,来京都这一趟,福没享受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没命了。
“我的个儿来啊……我的儿啊……”杏花哭的撕心裂肺。
原本开开心心来享福,结果却是来给自己儿子收尸的,任谁也接受不了。
杏花哭了三天后,就开始大闹官府。
自从见到李三的娘,蒲莺就觉得大事不妙。
她去找萧逸,偏偏这个时候萧逸整个人都消失了。
蒲莺气得咬牙切齿。
关键时刻没用的东西!
气恼又能如何呢?
不知道谁给这件原本是普通的落水案,送了一个物证。
判决结果下来了。
蒲莺被流放千里。
人群中,李三的娘哭的稀里哗啦,眼神恶狠狠的看着蒲莺,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若不是有官差拦着,她只差没冲上去撕扯掉蒲莺一块肉。
蒲莺望着人群中,才行色匆匆赶到的萧逸。
勾了勾唇,嗤笑一声:没用的东西。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户部侍郎之女,毕竟这次宴会由她操持,出了什么事情,她责任最大。
沈明珠起身:“你说谁落水了?”
回话的侍女神色焦急:“是建安侯府嫡女落水了!”
众贵女都赶紧起身跟着那位侍女,一边走,一边向她打听情况。
“建安侯府嫡女为何会落水?旁边可有人跟着?”
“快去找郎中!”
“这附近就一个荷花池,好端端的那个沈娇娇怎么会落水?”
侍女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这里原本是前朝的一块废弃别院,后来有人在别院里种满了桃树。
春日里,世家贵女,公子设宴最喜欢设在此处,因为此地景色宜人。别院的一角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夏日时,荷花盛开,也是个不错的设宴地方。
但由于这时还是春日,自然很少有人会往那边跑。
“兴许是沈姑娘不识路,无意跑到那里去了呢。”
“既然不认识路,就该好好待着才是,乱跑什么?”
“落水跟认不认路有什么关系?话说,蒲莺姑娘怎么也不见了?总不至于也落水了吧?”
“对呀?怎么那位蒲莺姑娘也不见了?”
侍女赶紧回答:“就是蒲莺姑娘让奴婢过来喊人,说沈姑娘失足落水了。”
此话一出,贵女们说话的声音都顿了顿。
就连沈明珠,都脚步微微一顿。
宋瑶走在她身边,淡淡开口:“还真是好大一出戏。我难得出府一次,竟也赶上了这么热闹的时候。”
沈明珠和她对视了一眼。
“这位蒲莺姑娘,可不简单。”
宋瑶挑了挑眉:“难得见你这么称赞一个人。”
其他贵女:这怎么听也不像是称赞啊。
不过,能让沈明珠说出这人不简单的话来,可见对方确实有些心机和手段。
“看着倒是娇娇弱弱的,原来竟不是如此吗?”
“说起来,她确实不简单。能不动声色地打入我们这个圈子,还不引起大家的注意,足见她的聪明。”
要知道,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勋贵世家,书香门第?
莫说是普通姑娘,就是家中的庶女也融不进她们的圈子,更何况她一介孤女?
“说起来,今日是谁邀请她来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光禄寺少卿之女陈婉婉小声开口:“今日我出门逛街时,遇见了她。她跟我打招呼,我们简单聊了几句,我看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准备过来,她问我去哪里,我就同她直说了。然后她就说正好跟我一块来。”
“我还以为是谁邀请她了呢,虽然心中诧异,却也没开口询问。”她继续补充说道。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上次承恩侯夫人举办的赏花宴。有人邀请她去吗?”
“好像没有。那日我进院子前,见她一直站那等着,就问她怎么不进去。她说,在等萧夫人。可那会儿,萧夫人早就进去了。她说她忘记带帖子,守门人不放她进去,我寻思着,毕竟她是萧家的亲戚而且还面熟得很,也就没多想,就把她带进去了。”
其他几位贵女在这时也都缓过神来:“合着咱们都被当过跳板呢?”
有人嗤笑一声:“这位蒲姑娘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我们也敢算计!”
沈明珠看向宋瑶:我方才说什么来着?
宋瑶讥笑:“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孤女,她们倒是挺抬举她。”
有贵女面露腆然,“到底是有几分面熟,她又打着萧国公府的旗号,我们也不想多生事端。”
一众人赶到荷花池边时,就见沈娇娇裹着披风,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裙摆湿漉漉,地上满是水迹,看起来好不可怜。就是,眼神中满是怨恨。
而一旁的蒲莺,也由下人搀扶着,正在为其擦拭头发,看起来并不比沈娇娇好多少。
有贵女幸灾乐祸:“哎呀,不是说建安侯府的沈姑娘落水了吗?蒲姑娘这又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也落了水一样?”
“总不至于两个人都是失足落水吧?”
沈明珠看向沈娇娇,淡淡开口说道:“娇娇妹妹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落魄?”
沈娇娇都要气疯了!今日真是各种不顺!尤其是此时,沈明珠指不定在心中怎么笑话她呢!
想到这里,沈娇娇气得发抖,看向蒲莺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怨恨。
一旁的侍女开口说话:“是沈姑娘来这里逛逛,不小心失足落水了,蒲莺姑娘着急,眼见寻不到人,就亲自跳下去救沈姑娘了。”
沈明珠看着沈娇娇一副恨不得吃了蒲莺的模样,心中一动:“所以是蒲姑娘把沈姑娘救上来的?”
那侍女犹犹豫豫地开口:“不是。”
“那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你快说呀!”
“是萧公子路过此地,把我救上来的。”说到此处,沈娇娇给了蒲莺一个挑衅的眼神。
蒲莺面色一白。本就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我见犹怜。
有人看出了端倪,想要挑起事端:“是萧国公府的嫡子,萧逸公子吗?”
“正是。”沈娇娇开口。
“那,蒲姑娘也是萧公子救上来的吗?”
沈娇娇忍住笑意,故作为难地开口道:“不是呢,蒲莺姑娘是萧公子的随从救上来的呢~”
蒲莺深知,再待下去自己就会成为笑话,起身就要离开。
但往日那些被她算计过的贵女们,哪里会就这样放她离开。
“蒲姑娘,萧公子是你表兄,竟然没有先救你吗?”
“说起来,这么多次宴会,没有请帖,也没有主人家的邀请,蒲莺姑娘是怎么次次都能混进来的啊?这就是萧国公府的做事风范吗?改日我们可要好好向萧夫人讨教讨教。”
此刻,蒲莺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屈辱。
那些世家贵女面带笑意,却口中带刺,说出来的话直击她的自尊。
她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看向人群,“那她为何能在这里?她如今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又为什么有资格来参加宴会?”
沈明珠讶然。这是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你也配跟她比?”宋瑶淡淡瞥了蒲莺一眼。
“沈明珠是我邀请来的。蒲姑娘有意见?”户部侍郎之女开口说道。
其他贵女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沈明珠,为她说理。
“倒是蒲姑娘,不请自来,是何居心?”
蒲莺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针对了。
她面露苦笑,眼尾微红,一袭衣衫浸湿,看起来弱不禁风,摇摇欲坠。
“还不扶好蒲姑娘,若是蒲姑娘不小心摔了,你们也不必伺候了。”
听到这话,两旁的侍女赶紧去搀扶蒲莺,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差一点蒲姑娘就摔倒在地了,还好沈姑娘及时开口。
“当心点,若是这会蒲莺姑娘失足落水,咱们可就洗不清罪名了。到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仗势欺人,逼得蒲姑娘不堪受辱跳河自尽了呢。”
沈明珠悠悠地开口。
搀扶着蒲莺的两个侍女听到此话,不由得攥紧了搀扶着她的手。
蒲莺穿着绣花鞋的脚尖僵住了一瞬,抬头看向沈明珠,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明珠姑娘说笑了。”
沈明珠淡淡看了她一眼。
“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知道好好把握!”
沈氏伸手敲了敲沈明珠的头。
想起那日女儿在裴公子面前的表现,沈氏就有心无力。
沈明珠毫不在意地开口:“您知道对方什么身份吗?”
“知道呀……”顿了顿,沈氏皱眉思考。
咦,小裴是什么身份来着?
沈明珠看了母亲一眼,就知道,她压根就不知道。
“人家是雍亲王府的世子,皇亲贵胄。想当世子妃的世家贵女,那是排着队的等着人家挑选呢,还能轮到您介绍自己的女儿?”
沈氏一脸惊讶。
“世子呀?小裴竟然是雍亲王府世子?怪不得仪表堂堂!”
沈明珠笑着看向母亲:“雍亲王府世子的身份,跟仪表堂堂有什么关系?”
沈氏摇摇头,“你不懂。身份决定文化程度,文化程度决定品行,品行决定样貌。所谓相由心生,既是如此。”
沈明珠没有反驳她的话。
“所以,你下次可别再拉着人家,要给人家介绍自己女儿了。”
沈氏一脸不赞成,“他既然能坐下来耐心听我说,还跟我介绍自己的家境,就是对你有想法的。”
“也许人家只是,出于礼貌的回答您的问题?”
沈氏摇摇头,一副你不懂的模样。
“那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听从家中长辈的意见。而不是听我絮絮叨叨的说一大堆,还跟我详细的介绍自己的家中情况。”
沈明珠把账本放下下面的书柜中,“您说的对。”
沈明珠不跟她辩驳。
沈氏瞪了她一眼,“我是让你好好把握住机会!小裴可是难得一见的俊俏小伙子。”
“这京都俊俏的小伙子多了去了,母亲您难道是怕我嫁不出去啊?”
沈明珠跟沈氏开了个玩笑。
沈氏摇摇头,坐在窗边看着正在忙碌的女儿,眼中闪过一阵心疼。
“我只是觉得,我跟你父亲耽误了你。你这么优秀,以后该当官家夫人才是,却因着我跟你父亲商户的身份拖累了你。”
说着,沈氏又心疼的掉眼泪。
“您怎么又说这个?不是跟您说了吗,我本来就是您和父亲的女儿,商户之女,这是命定的事。从前抱错的那十多年,只是阴差阳错罢了。”
顿了顿,沈明珠又继续开口:“何况,官家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那里面的弯弯绕绕,后宅龌龊只多不少。”
沈明珠当了几十年的萧国公府夫人,见识到的那些阴谋诡计,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稍不留神就会要了人命。
但这些,她没法跟沈氏说。
她明白,母亲如今还觉得她是建安侯府的嫡女,是被锦衣玉食娇养长大,而如今回到自家,却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觉得亏欠她。
可沈明珠并不觉得父母亏欠她什么。
真要说亏欠,也是她亏欠父亲母亲。
前世时,与他们关系并不亲近,到后来,更是断绝了来往,直到她死去,都不知道父亲母亲的近况。
“您和父亲不必为我操心。况且,缘分这种东西,都是注定的。”
沈氏握着她的手,眼含深意,“就算缘分是注定的,你想要什么,也得靠自己争取。”
沈明珠眼眸微颤,“我知道的,母亲。”
铺子里的安神香不多了,沈明珠打算去出门买一些香料自己制作。
出门却遇上了沈娇娇。
还真是……
“还真是巧啊!”
沈娇娇先一步开口。
沈明珠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理她。
沈娇娇却快步上前走了几步,凑到沈明珠耳边:“我知道你也重生了,沈明珠。”
她语气笃定,看着沈明珠的眼神,仿佛要看入她心里。
沈明珠懒得理她,打算从她身边绕过去。
“我们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
“听说,萧逸有一个关系甚好的表妹?”
沈明珠成功顿住了脚步。
沈娇娇凑到她耳边,“名叫蒲莺?”
这是头一次,沈明珠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
“真稀罕。那日我说要当未来萧国公府少夫人,你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今日只是提到一个不值一提的人名,你竟然还动了怒气?”
动了怒气倒是没有,但沈明珠心底的厌恶确实是真的。
“你想聊什么?”沈明珠转头看向沈娇娇。
沈娇娇略微思索了一下,“就随便聊聊呗。”
发现沈明珠是重生的,其实是沈娇娇这两日才反应过来的。
听多了众人夸赞沈明珠的话,什么知书达礼,德才兼备……,沈娇娇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从沈明珠离开侯府后,一次都没回来。
甚至,连给侯爷夫人的问好书信都没有一封,实在是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
沈明珠这个人,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从不轻易给人落下任何把柄,简直像一个十全十美的假人。
可自从她离开侯府,却连封问好的书信都没有给侯府送去,这也太奇怪了。
越想,沈娇娇就越觉得有问题。
按照沈明珠的性格,即便是她如今不是侯府嫡女,承恩侯夫人给她下了帖子,她也是会去参加赏花宴的。
一是:不想落人口舌。
二是:趁机看看建安侯夫人。毕竟,建安侯府养她十几年,她心中一定十分挂念沈夫人。
可她偏偏没去。
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沈明珠也重生了!
她也拥有前世的记忆!
她清楚后来母亲会逐渐偏向自己。
清楚侯府后来,会对她恩将仇报,落井下石。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跟侯府断绝来往。
“你也太心狠了。你知不知道,母亲这段时间,一直念叨着你。”沈娇娇看向沈明珠。
沈明珠回望着她,“母亲也念着你,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
沈娇娇被堵住话语。她心梗了梗,换了个话题。
“看,萧夫人昨日送我的镯子!”沈娇娇抬起手腕,露出那只翡翠玉镯。
沈明珠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语气平静:“恭喜。”
沈娇娇翻了个白眼,“没劲儿。”
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哎,你为什么讨厌那个什么蒲公英呀?”
沈娇娇身子往前倾了倾,托着脸颊好奇的看着沈明珠。
放眼两世,能让沈明珠露出厌恶表情的人,那可是屈指可数啊!
沈娇娇可简直太好奇了!
她之前还觉得,那蒲莺连个小人物都不算,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
能让沈明珠如此厌恶的人,也算是个人物。
其实,沈明珠并非厌恶蒲莺这个人,而是厌恶这个名字。
这是扎在沈明珠心底几十年的一根刺。
你以为沈娇娇会乖乖回府吗?
怎么可能!
接连被蒲莺阴了两回,沈娇娇就算是泥做的,也该有脾气了。
不能要人性命,而她又不想蒲莺那个恶毒白莲花好过,沈娇娇眼珠子转了转,心中有了主意。
她走进一家药铺,在里面待了片刻才又两手空空的出来。
“大小姐怎么从药铺里出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侯府的侍女赶紧快步走上前。
至于“大小姐”这个称呼,原本是称呼沈明珠的。但自从沈明珠离开侯府后,沈娇娇迅速让府中所有下人变换了称呼。
只有她才是建安侯府的大小姐!
“你们来得正好……”
沈娇娇将两位侍女喊到跟前,对着她们的耳朵小声吩咐着什么。
两位侍女对视了一眼,“这,能行吗?”
“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沈娇娇瞪了她们一眼。
“怎么不行!我说好就是好!人家可都欺负到你们主子跟前来了!”
说着,沈娇娇开始假哭:“方才你们不在那里,是没看见,若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被一群人指指点点!她还诬陷我!我给她点儿颜色看看怎么啦!”
一听说主子被人欺负了,两位侍女立刻眼神坚定:“是,小姐,我们立刻去办!”
沈娇娇站在原地勾了勾唇角。
只等着明日看蒲莺如何丢人现眼吧!
沈氏铺子里,沈明珠头也不抬。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怎么?你难道不觉得我还击得非常厉害嘛!”
沈娇娇得意地扬了扬眉。
把泻药掺在人家的治风寒药里,不得不说,确实是挺损的法子。
沈明珠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又怎么得罪你了?”
能把沈娇娇逼成这样,可见是在对方手里吃了大亏。
沈娇娇的笑意凝固。
被人诬陷,这种丑事,她能说给沈明珠听吗?能吗?
当然不能!
沈娇娇轻咳两声,“就冲着她上次使用小伎俩害我落入水中,我还不能反击一次啊!”
沈明珠深深看了她一眼。
沈娇娇被看得心中有些发虚。
“干嘛!看什么看!”
“让我猜猜。昨天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月漾湖旁边,你又是在昨天才想起来反击她。嗯……她又落水了。”
沈明珠说这话时,甚至都不是疑问的语气。
沈娇娇气地咬牙切齿:“谁准你乱猜了!”
“那就是猜对了。”沈明珠语气波澜不惊。
可恶!本来想过来炫耀一番自己的成果!结果却被反过来笑话一番!
就算沈明珠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笑容。但是!这么丢脸的事情,沈明珠肯定在心底悄悄笑话她呢!
沈明珠还真没那功夫笑话她。
她这会儿正在算上个月赚了多少钱呢。
二百两!这可是两百两银子呀!
沈明珠感叹之余又忍不住唾弃自己,曾经在萧国公府掌管中馈时,日进斗金也没见她如此惊叹。
如今赚得虽少,但十分安心。
看着沈明珠半天不理自己,沈娇娇忍不住探头瞅了一眼。
她没忍住嗤笑一声。“瞧瞧你这点儿出息!不过就是两百两,竟然也能让你高兴得失了魂儿。”
浑然忘记了,自己曾经十两银子都需要去母家借。
“自己的银两,花得才踏实。”沈明珠开口。
沈娇娇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道理,她若是真缺钱,只要找沈夫人哭诉一番,莫说二百两,五百两都是能拿出来给她的。
她才不要费脑筋去赚钱,满身的铜臭味。
“你如今与以往可大不相同了,以前你那贵女的气质,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都跑哪儿去了?如今倒是开始为生计发愁了~”
沈娇娇轻轻摇动着手中的团扇,开口笑话沈明珠。
她可是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笑话沈明珠的机会的。
沈明珠也淡然开口:“你如今倒是也与以往大不相同了,连账本都能看懂了。”
沈娇娇气地咬牙切齿。
偏偏她还没办法反驳!
上一世,沈娇娇性情娇纵得很,才不愿意学算账这些东西,在沈夫人三番五次的说教中,插科打诨也就过去了。
嫁入魏泽家中,更是不必算账,家里穷的只剩一斗米,银钱四十两。莫说记账,沈娇娇带着那些银子去买首饰,还倒欠了人家一百四十两!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沈娇娇半点儿也不想回忆!
“你坐这儿还不走,等什么?”
沈娇娇眼睛一亮,“我在等她们打听消息回来啊!”
她双手一拍,觉得这可能是今天最大的好消息了!
沈明珠难得好奇:“你下了多少的分量?”
“一两!”沈娇娇神情激动。
谁让那恶毒白莲花算计她一次不行,还算计她两次的!沈娇娇这次可是要好好整治整治她。
沈明珠嘴角抽了抽。
泻药给人家按两下药,沈娇娇可真行。
“怎么样!我厉害吧!”沈娇娇一副你是不是被我的手段所折服了样子。
沈明珠简直没眼看。
过了片刻,两个打探消息的侍女急匆匆回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跟我们预想的一样?”
沈明珠看了那两个丫鬟一眼。
两人瑟缩了一下。
“说呀!”沈娇娇着急地想要知道结果。
“回小姐的话。果真如小姐预料的一样。蒲莺姑娘喝了那碗汤药,一整夜都在上吐下泻。她的侍女半夜就慌慌张张地去请郎中了!”
“听说,郎中出来的时候,都是捂着鼻子出来的呢~”
两个丫鬟看到沈明珠在,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倒是沈娇娇,完全不想那么多,哈哈大笑起来。
“活该!谁让她敢算计本姑娘!”
远在数十里外的一个小院子里,蒲莺面色惨白地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人也憔悴了一圈。
她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去,去给我查,到底是谁开的方子?那个庸俗……无能的郎中……”
“噗~”一道声音响起。
一旁的侍女憋气差点儿憋死,赶紧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游船这日,沈娇娇也出门了。
她本来打算约邹如意一起,但邹如意有事走不开。
本来想约沈明珠一起去,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
结果她去得晚了,沈明珠不在家。
可真是流年不利。
但好不容易赶上的一个好玩儿的节日,沈娇娇又不想闲在家里。
就一个人出门玩儿了。
哪曾想到,又碰到了蒲公英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怎么哪哪都能碰到你?”
看到蒲公英那一身白裙,沈娇娇就觉得晦气。
就算长的模样再好又如何?也是一朵白莲花!
哦,还是一朵恶毒的白莲花!
蒲莺面带笑意地先开口跟沈娇娇打了个招呼。
“又遇见沈姑娘了,还真是巧呀。”
沈娇娇笑肉不笑地开口:“一点都不巧。该不会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吧?”
蒲莺一手遮唇,满脸惊讶。
“沈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是方才在那边,看到沈姑娘一个人溜达,所以才特意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一副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沈娇娇差点被恶心吐了。
“你神经病啊,我跟你很熟吗?谁让跟你打招呼了。”
蒲莺依然面带微笑:“沈姑娘何必对我心怀恶意?我也是好心。”
咦~沈娇娇简直要受不了了。
她看到蒲莹脸上虚伪的微笑,就觉得她又要开始算计人了。
“哎!我说,你干嘛总是盯着我不放?你没瞧见那还有其他人吗?那不多的是一个人溜达的吗?你去找别人打招呼去吧。”
沈娇娇现在想起那荷花池里的水,还觉得冰冷刺骨呢。
虽然说对外人夸大了病情,但她落水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啊。
上次是有萧逸在,沈娇娇想反过来算计她一把,所以才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如今,萧逸又不在这里。
沈明珠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论手段,论心计,她又比不上蒲公英。
待会儿若是又被她算计,这下她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蒲莺捂唇娇笑一声:“沈姑娘害怕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我只是觉得,我与沈姑娘之间有些误会,所以想跟沈姑娘聊聊而已。”
沈娇娇往后退了一步:“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可不会再上当。我与你没什么好聊的,恕不奉陪。”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沈娇娇在心中骂骂咧咧。
真可恶。难怪沈明珠那样的人,也能在蒲公英手中碰壁。
这可真真的是阴魂不散啊。
沈娇娇转头走了几步。
“噗通——”一声。
沈娇娇呆愣在原地。
完了,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有人在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呀!”
闹哄哄的一片。
沈娇娇回过头,在心中想着,不至于吧?
然而放眼望去,湖中的蒲公英,还在扑通扑通地打水花。
湖水冰冷刺骨,瞬间包裹了蒲莺的身体,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拼命挣扎,双手在水中胡乱扑腾,想要抓住哪怕一丝支撑。湖水不断灌入她的口鼻,呛得她几近窒息。
“救……救我……”她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却被湖水吞噬,显得那么微弱。
沈娇娇险些以为蒲莺是失足滑入水中。
正要抬步往那边跑,心中生出了几分愧疚和懊恼。
视线对上河中蒲莺的眼睛时,却看到她眼底的得意清晰可见。
但只一秒钟,她又紧闭着双眼,装作一副快溺水的样子。
沈娇娇都忍不住想要为她鼓掌,可真是好演技啊。
也真是好身体啊。
这要是放在沈娇娇,可是万万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那可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啊,一不小心计算失误,可就丢掉自己的性命了。
换句话来说,就算一切都在预料之内,那身体是自己的吧?如今还是,春风料峭,微风带着寒意的季节,湖水冰凉。她到底是怎么敢跳下去的啊?
如果不是对方算计的是她,沈娇娇是真的很想请教一下。
想到那冰凉的湖水,沈娇娇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怪不得上次沈明珠说,想要战胜这种人,必须得比这种人还要心狠。
论狠心,谁能狠得过蒲公英啊。
这才隔几日,又敢往水里跳。
她是跳水有瘾吧?
沈娇娇是真的想骂人。
她直接转头就走。
“这位姑娘请留步。”
沈娇娇才刚踏出两步,就被一道男声喊住。
本来打算装作听不见,结果人家倒好,直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大哥,你有事吗?”沈娇娇压根不认识对方。
“刚才那位姑娘掉入水中之前,好像是跟姑娘站在一起的。”
这种话中含有深意的言语,让沈娇娇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对于沈娇娇粗俗的言语,对方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们不是好友吗?就算不是好友,也应该相识吧?那位姑娘落水,你却漠不关心,甚至直接转身离开,就算是仇人,那至少是一条人命,也该关心一下吧?”
沈娇娇此时气炸了。
从哪里跑来的脏东西?都不明所以,竟然还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你是她哥哥吗?她落水关你什么事?她若是丢掉半条性命,后半辈子你打算负责吗?”
对方愣了愣,“我不是她哥,我也不认识她,我为什么要对她负责。”
“对呀,我也不认识她,所以她落水关我什么事?”
“起来!”沈娇娇撞开他,准备离开。
“这位壮士,你别拦住她,让她走吧……咳咳咳……她是在埋怨她上次落水,我没能及时救她,导致她呛了水。没关系的……咳咳咳,若是这次以后她能原谅我,蒲莺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湖边,蒲莺已经被人救了上了。
她衣衫浸湿,被湖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肩上,面色惨白,看起来好不可怜。
尤其此时,明明才大难不死,却还想着为别人考虑。
试问这样的女子,谁看到会不心生怜惜?
当萧逸从祠堂里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沈明珠被封郡主的消息。
他直接一整个发疯跳起,连背后的伤痕都顾不得。
“你说谁?谁被封为郡主了?”
一旁的侍女被他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就是,就是沈明珠,沈姑娘啊。”
萧逸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或者是得了癔症。
“沈明珠怎么可能会被封为郡主?这绝对不可能!”
他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一旁的侍女被吓到了,赶紧跑出去,想找夫人给少爷看看。
萧逸想了想,轻笑出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沈明珠怎么可能被封为郡主呢?”
且不说上一世根本没有这回事。
就是放眼整个朝野,也没有哪家贵女被破格封为郡主的。
也只有亲王的女儿才有郡主的封号,但那是与生俱来的。
破格被封的,没有一人。
想通了,萧逸就打了个哈欠睡了。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在梦中呓语。
沈明珠这几日一直住在宫中。
琼玉公主的身子逐渐好转,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我不是跟宗泫哥哥说,让他跟你说,早点儿进宫来找我玩儿吗?”
琼玉公主靠在沈明珠的肩膀上撒娇。
她气色好了很多,眼中也多了一些光彩,就是说话还有这蔫儿巴巴的。
“这几日都陪你好不好?”沈明珠小声哄着。
仔细算下来,琼玉公主比她还要小几个月,但看起来就是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让人不自觉地想多宠着她一些。
琼玉公主嘟了嘟嘴。“那好吧,但是,你要和我睡一起。我们一起吃,一起睡,好不好?”
她眼里满是期待。
沈明珠有些犹豫。
这不合规矩。
琼玉见状推了推她的胳膊,假装生气,“说什么陪我,都是假的,糊弄我的把戏!你跟他们一样!”
“好好好,陪你,陪你。一起吃,一起睡。”想到来之前,皇后娘娘的交代,沈明珠松了口。
琼玉公主眼睛一亮。
“还是你最好!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说着,搂着沈明珠,又往她肩膀上靠去。
沈明珠无奈笑笑。
跟琼玉公主接触得越多,就越觉得她性格十分小孩子。
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偏偏有时候又懂事得让人心疼。
“宗泫哥哥最近很忙吗?我都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琼玉公主给自己剥开一个橘子。
“嗯,他最近忙事情去了。要忙很长时间一段时间呢。等他忙完了,肯定过来看你。”
“那他还要忙多久啊?我想出去玩儿。太子哥哥也不在,他们怎么都那么忙啊?”
琼玉公主不太高兴,递给了沈明珠一半剥好的橘子。
“你想出去玩儿了?那等殿下他们忙完了,咱们再去玩儿。”
琼玉公主摇了摇头。
她其实并不想出去玩儿。
只是想他们都能陪在她身边。
“姐姐,我的公主府你还没去过吧?我带你看看!”
公主府?
是了,琼玉公主一出生,圣人就让人给她建了一个公主府。
但是由于公主一直体弱多病,就没搬进公主府住。
“好呀。”
暮春时节,阳光明媚而不炽热,洒在公主府的后花园里。园中繁花似锦,粉白的花瓣如雪花般飘落,铺就一地缤纷。
身着淡蓝色罗裙的沈明珠轻移莲步,踏入这如画的花园。
而身着华丽宫装的琼玉公主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沈明珠,琼玉公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般欢快地招手:“姐姐,你可算来了!”
沈明珠快步走上前,笑着福身行礼:“给公主请安,让公主久等了。”
琼玉公主忙拉过女主的手,娇嗔道:“姐姐,在这园子里就别这般生分啦!”
“都说好要一起过来了,也不知道母后又拉着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沈明珠笑着握住她的手:“就是叮嘱我多照看公主一些,而且要监督公主的吃食。不能贪凉,不能不好好吃饭,娘娘会随时过来抽查。”
闻言,琼玉公主吐了吐舌头。
好吧,这是她第一次搬进公主府,母后不放心也是很正常的。
二人手挽着手,漫步在蜿蜒的小径上
路边的牡丹开得正艳,硕大的花朵娇艳欲滴,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琼玉公主兴奋地跑过去,蹲下身子,轻轻嗅着花香,转头对女主说道:“姐姐,这牡丹真美,比御花园的还要好看几分呢!”
沈明珠笑着点头:“公主喜欢便好。”
圣上和皇后对琼玉公主十分宠爱,就连这花园都花费了不少心思。
玩闹间,琼玉瞧见不远处的秋千,眼睛放光,拉着沈明珠就跑过去:“姐姐,我们荡秋千!”
沈明珠扶着琼玉公主坐上秋千,轻轻推动绳索。秋千越荡越高,琼玉公主欢快的笑声在花园里回荡。
“再高些,再高些!”琼玉公主兴奋地喊着,宛如一只自由的小鸟。
累了,二人便坐在亭子中休息。
丫鬟端来清甜的果子和香茗。琼玉公主拿起一颗晶莹的葡萄,放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睛:“这葡萄真甜,姐姐你也尝尝。”
说着,又拿起一颗喂到沈明珠嘴边。
沈明珠含笑吃下,夸赞道:“确实美味,多谢公主。”
随后,她们又玩起了斗草的游戏。
琼玉公主在草丛中仔细寻找着独特的草儿,眼神专注又认真。
找到一株形状奇特的草后,她得意地向沈明珠展示:“姐姐,你瞧我这株,定能赢你!”
沈明珠也不示弱,精心挑选了一株韧性十足的草。
二人将草茎相互勾住,用力拉扯。一时间,欢声笑语在亭中响起。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一抹绚丽的晚霞。花园在余晖的映照下,如梦如幻。
琼玉拉住沈明珠的手:“姐姐,和你在一起真的开心。”
沈明珠回握着她:“和公主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更没有这般放肆的大笑过。
所以,沈明珠也很开心。
这里既没有皇宫规矩的管辖,又避开了那些纷纷扰扰。
她和琼玉,就像挣脱了所有枷锁,逃离世间的两人,在这个公主府里,只剩下最淳朴和真挚的快乐。